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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古龍之1:絕響古龍-大武俠時代的最終章

◎追憶之一 最後一劍的風華與悵惘  陳曉林                      
「我希望至少能再活五年的時間,讓我把〈大武俠時代〉寫完,我相信這會是提升武俠小說地位的作品,也會是我的代表作之一。」這是古龍在去世前約莫半年,於文友林清玄赴天母宅中探視並訪談時,所說的一段話。
清玄當時記述了古龍大病未癒、險死還生之際的心情與期盼,並如實陳述了古龍對重振武俠文學懷持恆久不渝的自信。在〈大武俠時代〉系列開始於當時台灣的兩大報系刊出前後,我也當面聽古龍說過同樣的信念和冀望。古龍罕有對自己作品刻意宣揚的時候,然而這個系列構思完成並落筆創作之際,卻常提醒朋友及記者:〈大武俠時代〉不可小覷。足見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古龍對他構思中以全新形式撰寫的這個短篇武俠系列,賦予了何等重要的份量?

古龍的最後突破
我與清玄一樣,由於和古龍氣味相投,對文學、藝術、乃至武俠情懷和理念也有相近的興趣,加以身在媒體任職,而古龍小說是報系競相爭取的熱門項目,故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均與古龍過從甚密;遇到古龍逸興遄飛的場合,也常一起痛飲狂歌,不知東方之既白。
但在古龍遭遇迎松閣喋血的大劫難之後,身體明顯變得較為虛弱,我與清玄除了隔段日子各自去探視之外,已儘量少參與古龍和各方友朋的聚會,為的是希望他珍攝身心,減少耗損。古龍當然知道摯友們的這點微意,所以在我偶而到訪時,不會提當晚或近日有何餐宴飲酒之事,也不提他的作品改編影視或他投入電影事業之類,只以極清醒的神態與我談他對文學意境和技巧的心得,談他對自己某些作品未來將如何修訂的想法,以及談他對學界及時人一直不肯將武俠小說當作值得重視的文類,而硬要將通俗文學與高雅文學劃分鴻溝的無奈。那段時期他明明諸事纏身,千頭萬緒,加以病後體弱,不宜傷神,但他一談到武俠文學的當前困境與未來前景,便開始神采飛揚,妙語如珠,足徵在他內心深處,武俠文學的創作才是念茲在茲的生命主軸,其他種種都是隨緣聚散的過眼雲煙而已。
「萬花叢裡過,片葉不沾身」,吟松閣事件後,當繁花落盡,浪子返家,古龍終於重新回到他念茲在茲的武俠領域,於是,他苦思多日,決心突破包括金庸和他自己在內所有武俠作品的規格,計劃以一系列短篇的有機組合,來營造出一個前所未見的長篇武俠巨構,其中,每一篇都可以各自獨立來看,卻互相間都有關聯,而且迴環呼應,草蛇灰線,以致獨立去看,各是一首尾完備的短篇,合起來看,則是魚龍曼衍的長篇。古龍認為,在武俠小說史上這是嶄新的寫作手法。他將這個系列的總題定為〈大武俠時代〉;並以充滿自信的語氣告訴朋友們:無論就題材、結構或技法而言,這均將是他長期求新求變所達臻的一大突破,如能依計劃完成,必將為當時已陷低潮的武俠創作帶來全新的契機!

〈大武俠時代〉計劃
古龍平時就不斷在構思新的故事,幾乎每次準備動筆寫長篇時,他都會先擬好故事大綱,有時只算是腹稿,但有時也下筆將大綱擬在稿紙上。這段期間古龍臥病的時候多,他人躺在床上,心卻常在構想新的故事;除了〈大武俠時代〉系列,他過去曾設想過的三個長篇故事:《一劍刺向太陽》《蔚藍海底的寶刀》《明月邊城》,他也落筆擬下涵蓋了結構、情節、人物的故事大綱。古龍向林清玄提到,他希望至少多能再活五年,以完成這個寫作計劃;但不久後他和我敘晤時,卻又意猶未盡地嗟嘆道:能再活五年的話,他不僅可以完成〈大武俠時代〉,而且可以將已構思成熟並擬具大綱的三個長篇都親筆撰成;而他自信,這些合起來,應該可以將武俠小說的特質充分發揚,也可以為武俠小說的文學地位再奠定一塊里程碑。
雖然,後來為了發表時的諸般現實考量,古龍將這個構思完整的短篇系列區分為兩大塊,一是在聯合報連載的〈短刀集〉,共發表了四篇:賭局、狼牙、追殺、海神;一是在時報周刊上連載的〈大武俠時代〉,包括獵鷹、群狐、銀雕;另一畸零篇是在〈大追擊周刊〉上連載的〈財神與短刀〉。其所以不得不分割發表,是因為當時聯合報系和中國時報集團是台灣兩個互相競爭激烈的大報系,而他們各自負責相關版面的主編,和古龍都有頗為深切的交情,古龍若只給其中一家發表,另一家的主編勢必無法向報老闆交代;於是,古龍為了不讓朋友難堪,只能同時供稿,公平對待。古龍常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就是一個彰明昭著的實例。至於〈大追擊〉的老闆,出身聯合報記者,在跑新聞時也和古龍建立了交情,古龍一向同情弱勢,明知記者縱然集資創業,也勢必無法和大報系競爭,眼見此刊物新創辦,篳路藍縷,他遂基於一股俠情,仗義助稿。
古龍寫〈大武俠時代〉系列時,雖有再出發、再創新的強烈意願,但已有過因胃穿孔而大出血,送醫急救而幾乎不治的情況,身體已相當虛弱,故在寫作上時而出現力不從心的現象。及至寫到〈銀雕〉時,又發生煩心的家務事,故時寫時輟,但因在〈時報周刊〉連載,古龍又與該刊發行人有交誼,不宜斷稿,所以有時自己發現文中有瑕疵、或情節不理想之際,便要其時住在他家的徒弟丁情代筆補正。但丁情的才學實不甚能勝任,於是,往往照抄古龍以往作品中的某些段落充數。

〈銀雕〉的完整佈局
後來古龍體力更不支,一天,我去他家探訪,談及〈銀雕〉的情節時而流暢優美,時而呈現敗筆,他便坦率說了上述情形。當時已連載到了目前網友們所見之處,他對我提及,於〈銀雕〉的整體結構早已成竹在胸,下文是:卜鷹等發現,整起事件是因南宮玉與魔教暗中結合,並串通錢東樓,欲懾服韓浪、金玉侯,吞下丁香盟;但因老盟主與銀雕有深交,故欲先設局除去銀雕(可由錢東樓下手)。後來因見程小青、金碎玉、卜鷹、聶家兄弟均有插手之勢,乃連絡魔教人馬在太湖襲殺十六名無辜者,嫁禍給銀雕,並布局想讓卜鷹等人與銀雕互相殘殺,兩虎相爭之後,南宮玉與魔教再乘機攻滅勝利一方,以消除後患。
卜鷹、白荻、程、金、二聶、韓浪等圍堵南宮玉,後者眼見棋局被破,抱憾自戕。卜鷹等欲清掃外圍的魔教人馬,卻發現銀雕已先他們一步出手,將企圖嫁禍給他的魔教長老全都擊殺。
收尾的情節是:當卜鷹等人趕到時,銀雕已長笑颺去。但現場留下戰帖,訂下期日,挑戰程小青、金碎玉的刀劍聯手,而且言明不死不休。於是,「賭局」又要為此決戰的結果開賭了──
當古龍向我談到〈銀雕〉的下文設定時,我曾作了簡略的筆記,這是因為古龍說他精力不濟,到必要時希望我能為他代筆續完。但當時只初步提及,未作決斷。而我還未收到他正式要我代續的電話,約十餘天後,卻已先得知了他猝然殞落的噩耗。原來,古龍與我見面的第三天,忽然在家中昏倒,當時在諸事匆忙中,丁情只抄了古龍舊作中的一句話,聊作結束,以應付周刊連載不見下文的局面。後來古龍身體略回復,卻堅持要出去喝酒,終於在過量狂飲後又大出血,陪伴的丁情將他送醫後藥石罔效。
在討論時,我也曾對程小青與金碎玉之間的情愫感到不解,但古龍笑道:「為何不想到:創作中的留白之處,也是提供想像空間的手法之一。如果金碎玉的容貌或氣質與紅紅肖似,不是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短篇創作的高峰
就在古龍向我提及〈銀雕〉後文及續寫事宜的那天,他也對這些時日刊出的〈大武俠時代〉表示了某種程度的滿意,認為他對文字的駕馭、人物的刻畫、情節的推動,已經進入一個新的境域。我其實當然明白,他既然要以短篇小說為單元,串連起一個首尾呼應的大故事,心中的較量對象,分明是正統文學界中被公認為現代短篇小說之王的海明威。
長期以來,一些評論者近乎約定俗成,咸謂古龍的文字風格受到海明威極其精簡的「電報體」文字影響,並進而夸夸其談,指稱海明威的作品如何地真切反映時代精神,他的「冰山理論」又是如何地契合現代人的失落心理云云,其意當然是暗指武俠小說登不了大雅之堂,無法和海明威作品比肩。但我深知自負的古龍對此等論調並不以為然,尤其不認為純就文學質地和文學造詣而言,正統文學就一定要比被列為通俗文學的武俠小說高尚或高明。為此,我曾細細品賞〈大武俠時代〉的各個篇什,並將之與海明威的短篇名作如〈殺人者〉〈沒有女人的男人〉〈白象似的群山〉〈奇里馬扎羅的雪〉等加以對比;或許是我的偏愛所致,總之,除了戛戛獨絕的〈老人與海〉之外,無論就意境呈現、氛圍營造,或文字技巧而言,我並不認為海明威的名篇非古龍所能超邁。反之,我卻認為古龍短篇小說中意象與文字的精練、簡潔、生動,以及古龍在抒景言情時對於擬似中國畫寫意、潑墨、留白的技法之運用,實有海明威所未曾想像的深刻與曠逸。尤其,評論者通常對海明威小說中一貫的主題「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垮」,推崇備致,認為這是人類之精神力量超越一切現實挑戰的象徵;但事實上,古龍對同樣的主題卻表述得更為深刻感人,這是曾讀過古龍後期作品者都能清晰感知的事態。(關於古龍和海明威的對比研討,我將另有長篇論述,此處不贅)
眾所周知,古龍認為在武俠文學的創作上必須不斷達成創新與突破,這是他一貫自我責求的志業。到了最後時期,他在〈大武俠系列〉中不但尋求文字技法的再精練、再奇倔與更圓融,也在精神意旨上落實他新近領悟與強調的文學弔詭,即,一面探求與呈現「神秘性」、「象徵性」的境界,一面又落實並鋪陳「人間性」、「日常性」的情節。
早年讀過古龍那些具代表性的名著之後,我常反覆推想:古龍作品中不時流溢著特有的、生動的靈氣,那究竟是如何醞釀而成的?在細品〈大武俠時代〉系列幾個特異的短篇之後,我想:我已初步找到了答案。

無比燦爛的光芒
誠然,令人無限悵憾的是,天不假年,古龍並未得到他所企盼的五年歲月,來完成這個大系列,以致如今在本書呈獻的只能是生前業已發表的八篇嘔心瀝血之作,而其中的 〈銀雕〉及〈財神與短刀〉雖是古龍真正的最後親筆之作,卻因臨終時油盡燈枯而未完篇。
不過,古龍的最後一劍儘管留下悵憾,然而那一劍的風華,卻在武俠小說史上閃現了無比燦爛的光芒。誠如古龍自己的感悟:流星的光芒雖短促,但天上有什麼星比它更燦爛,輝煌!當流星出現的時候,就算是永恆不變的星座,也奪不去它的光芒。
有人說,人生三大憾事是: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夢未完。我則認為更有無可補贖的憾事:四恨天不假年,未讓古龍完成他充分構思的最後傑作。每念及此,我輒有忽忽若狂,惘惘不甘的人生荒涼之感。想來但凡喜愛古龍作品而能感受其書中靈氣的朋友們,或亦會有同感。

【銀雕】內文試閱:
前言
在傳說中,有一種銀色的雕,牠比鵬更雄壯尊貴,比鷹更靈動驃悍,比虎豹更凶猛殘暴。
可是大多數人都認為,這種銀雕根本是不存在的,只有偶爾在傳說中出現。

楔子
在京城刑部衙門最後一重院落裡,有幾間灰色的平房,巨大而厚重的石磚,據說是特地從西山運來的,只要有一個人守在房裡,外面的人就很難攻進去。
灰色的平房坐落在東面的高牆下,到了春天,牆角就會開放出一叢叢不知名的紅色小花,為這個終年死氣沉沉的灰色院落帶來幾分生機。
現在已經是春天了。
程小青背負著雙手,把一隻斷腕藏在深藍色的袍袖裡,慢慢的穿過院子。
他的臉是蒼白色的,又帶著點淡淡的青灰色,就像是這院子裡還沒有完全溶化的積雪一樣。
自從正式在刑部當差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更少了,身體也越來越瘦弱,可是一雙眼睛卻越來越亮,在眸子最深處,彷彿閃動著一種淒豔而詭異的火光。
他腰上那柄彎刀的刀鋒出鞘時,彷彿也在閃動著同樣的光。
——在他瘦弱的身子裡,是否也有種同樣的火焰在燃燒?
現在他要去的地方,正是那一排陰森而灰暗的平房,在那裡,積存著很多曾經轟動一時的檔案,關係著很多他聞名已久的人,每個人者曾經被嚴令緝捕,但卻永遠無法緝捕歸案。
有關這些人的資料,天下絕沒有任何地方比這裡收集得更詳細完整,尤其是一個姓沈,叫做沈重的人,除了這裡之外,幾乎再也無法從別的地方找到有關他的完整速資料。
因為這個人在江湖各大門派幫會組織中,有一個非常祕密的代號——
銀雕。
江湖中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沈重就是銀雕。
這個人也就是程小青入刑堂後,最大的一個目標,可是首先他要先找出銀雕最大的目標是什麼?

                    
姓名:沈重。
代號:銀雕。
年齡:四十五。
家世:四明沈家之長門獨子,父:沈石田,母:王氏。
學歷:詩文由沈氏家塾之授業師王老夫子啟蒙,武功學自少林外家之大弟子「梅花神拳」萬年青萬老師傅,十四歲時,經由萬老師之推介,轉入武當名宿鍾先生門下學劍,十七歲時,再兼修鍾先生摯友「華山醫隱」之獨門武功金線神針與金絲綿掌。
專長:拳、掌、劍,皆已入門,尤其擅長「重樓飛血」一類之內家掌力,傷人內腑於無形無影之中,只是平日絕不輕露。
損傷記錄:無
殺人記錄:無
兒女妻子:無
疾病記錄:無
死亡日期:四十五歲生日時,死於飲酒過度,血管猝裂,當時無救。
備註:沈重死後,沈家將其堂房侄沈自清入繼,繼承沈氏香火家業,至今猶任。
沈重母王氏,為淮陽鷹爪王氏之次女。


根據這份資料,沈重這個人非但已經死了,而且已經死了十七年。
不管他用的代號多神祕可怖,也不管江湖中那上結幫派為什麼要用「銀雕」這個代號來代替他的真實姓名,反正他都已是個死人。
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一個死人,就是一個死人,不管他用的是什麼代號都一樣,何況,他就算是個活人,也只不過是個很有福氣的正常人而已。
他的家世很好,父母健在,都是知書明理的人,他從小走的是正路,練的武功都是名門正宗,授業的師傅,也是有名的正直俠義之輩。
他成長後,幾乎從未涉足過江湖,更沒有被牽涉江湖間的恩怨仇殺中,對於江湖中那些詭祕複雜的糾紛變化,他可以說完全不了解。
他的死,雖然不是壽終正寢,也可以算死得很開心了,身後也被照料得很好。
剛剛被任命刑部主事,兼攝刑部總捕職位的程小青,真的會對這麼樣一個死人感興趣呢?為什麼要把他當做自己任職後的第一目標?

程小青獨坐在陰暗的石屋裡,點起了一盞油燈,將這份資料又重新翻閱了兩遍,眸子裡的火焰,彷彿又開始在燃燒。
看來他無疑已經從這份資料中找出了他要找的東西,只可惜誰也不知道他找到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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