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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的追緝(下)

 

按著他的遊學計畫,方文凱在離開北京大學後,就來到了香港的優德大學,他是舊地重遊,這次是要做為期一周的交流,和在北京大學一樣,其間他給了兩個專題演講。
優德大學是香港殖民地政府為了一九九七年的回歸中國,所建立的一個非常現代化的大學,雄厚的政府撥款和大量的民間捐款,讓它在九龍清水灣半島的小山坡上,蓋起了美侖美奐的校園,它面對著碧藍清澈的牛尾海海灣,近看是星羅棋佈的小島,遠望是浩瀚的南中國海,是少有的美景大學。但更重要的是,它有能力招募了世界級的師資和行政人員,全校的學生不到一萬人,研究生和大學部的本科生各占一半,是個典型的現代研究型大學,但是教師就有九百人,其中三分之二是華裔教授,絕大部分是來自美國,其他的三分之一是來自歐洲和各地的「非華人」學者教授。這些教員的共同點是:出身於世界上著名的學府。
優德大學是在一九九一年開始招生,它在十年的時間裏,超越了亞洲其他的百年老字號大學,進入了世界大學排名的前沿。當進入了二十一世紀沒多久,它的一個學院被列為世界第六名。方文凱所在的加州理工學院,就有好幾位教授被挖走去了優德大學,包括一位航空系學長鍾為教授。
他雖然已經退休了,但是他聯繫了以前的同事,大學的保安部主任蔡邁可,請他幫忙為方文凱找人。這位蔡主任是軍人出身,十八歲就參加了英國的陸軍,曾經駐防在中東和參加過福克蘭島戰役,他從小兵升到軍士長,為了可以回到他出生的香港,他志願加入了派往香港駐防的「廓爾喀步槍營」。
從英軍退伍後,他當了八年的香港員警,然後被優德大學挖去當了保安部主任。他曾經參加發生在優德大學的一件謀殺案調查,協助警方找出真相和逮捕了殺人的幕後主謀。因為當時的被害人是替鍾為教授工作的一位電腦師,在調查過程中,鍾為教授和蔡邁可建立了很深的友誼。蔡主任親自開車帶方文凱到九龍新界的錦田村,在路上他說,根據林先紀給的位址,屋主是一位五十歲左右名叫古撲塔的尼泊爾人,他的父親曾是英國陸軍駐香港「廓爾喀步槍營」的軍曹,而他自己是出生在錦田村。他小時候的鄰居是一個和他同歲的男孩,後來他們還變成了同學。這個鄰居男孩叫李雲華,他的父親叫李淇,相信就是方文凱要打聽的人。蔡邁可還說,多年來他一直和留在香港的廓爾喀步槍營老兵們保持著聯繫,他們的文化和執著的個性,把蔡邁可看成是他們小團體的一份子,所以方文凱如有任何要求都辦得通。除了表示感謝外,方文凱請他介紹一下英國陸軍裏廓爾喀兵的來龍去脈。
大約在十八世紀下半葉,尼泊爾出現了四分五裂的情況,在北部的廓爾喀縣當時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廓爾喀國王普里特維.納拉揚.沙阿,率領軍隊四處征戰,於一七六八年征服了加德滿都谷地的三個城邦,統一了尼泊爾,跟著他打天下的士兵,便成為統一後尼泊爾軍隊的主體,那時候被稱為「廓爾喀軍」。
一八一四至一八一六年,英國殖民者入侵尼泊爾,遭到尼軍的頑強抵抗。雖然尼軍最終失利,但其官兵視死如歸的氣概,極大地震懾了英國侵略者。從此,英軍開始從尼泊爾徵召士兵到部隊服役,這些士兵被英國人稱為「廓爾喀兵」,這個名稱一直流傳至今。如今,廓爾喀兵已成為尼泊爾軍以及在英國等境外服役的尼泊爾士兵的泛稱。英國廓爾喀部隊是從尼泊爾王國的山區部落招募而來的,一百多年來,廓爾喀人一直是英國駐印度軍隊的一部分,它是和英國陸軍聯合組成,最著名的就是「廓爾喀步槍營」,這樣的組合雖然令人不解,但這支充滿神秘色彩的部隊,卻以其紀律嚴明、英勇善戰而聞名於世。
廓爾喀人穿著標準的英國陸軍制服。戰鬥裝備是迷彩戰鬥服,配掛的綠色帆布帶則用於攜帶著名的庫克利彎刀。它是許多神話的主角,這種刀一直是狗的後腿形狀,刀背既厚且鈍,但刀鋒卻像刮鬍刀般的銳利。庫克利彎刀雖不能當做擲刀使用,但在肉搏戰中卻非常有用,是廓爾喀人十分喜歡的近距離作戰武器。
自從一九四七年英軍撤出印度後,廓爾喀人便移防至馬來半島,在那裏他們曾直接對抗印尼軍隊,他們的戰鬥技能得到極致的發揮。隨著一九六七年這場小規模戰爭的結束,英軍退出馬來半島,廓爾喀步槍營便移師香港,直至一九九七年香港回歸中國後,他們便全部移防至英國本土,但是其中也有不少的人申請退伍,選擇了長久居留在香港。古撲塔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廓爾喀軍人曾長期駐紮在中國香港。一九九七年隨著英國殖民主義在香港的終結,令英國廓爾喀軍人對他們的未來陷於茫然。英國雖可能在本土維持一到二個營的廓爾喀軍人,但軍費將十分昂貴,所以這種來自「香格里拉」,素以飛刀神技著稱的神秘勁旅,慢慢就成為傳奇故事而逐漸消失在歷史的灰燼中。
當方文凱和蔡邁可到達時,古撲塔已經是在等著他們。互相介紹和寒暄完了後,方文凱送上一盒上好的雲南普洱茶的茶磚為見面禮。客廳裏的擺設、傢俱和牆上掛的畫,都顯示這家人是從印度來的,他看見面前的人有著典型南亞人的棕色皮膚,但是有西方人的臉龐,濃眉大眼,深凹的眼眶,高挺的鼻子和顴骨,他的頭上戴著印度教的頭巾。有一位中年婦女從內屋端了三杯茶出來,古撲塔並沒有介紹,只是說:
「二位請用茶。方教授太客氣了,帶了這麼貴重的茶磚給我。蔡軍士長是我父親的老戰友,只要是他交代的事,我一定會去辦的,您不用這麼客氣。軍士長,您說是不是?」
「當年他父親是我們步槍連的軍曹,常常挨他的修理,他是個公正的人,我們雖然受罰,但是很服氣,要不是他帶著我們出入槍林彈雨,今天也沒有我們了。不說這些了,你們好好談,我去看看老朋友。」
蔡邁可站起來,古撲塔也起身送他出門,他說:「他們準備了酒在等您呢,別喝得太多了。」
方文凱說:「看起來,蔡主任是有不少的朋友住在這附近。」
「我們這村子裏住著兩種人,其中大部分是香港的原住民,他們是客家人,剩下的就是我們尼泊爾人,並且都像我似的,上一輩都和英國陸軍的廓爾喀步槍營有關係,都是在香港回歸時決定留了下來的。」
「您是怎麼認識李淇的?」
「我是一九五五年在這裏出生的,當時我們是住在對面的一棟房子,而現在這間屋子是住著另一家人,男的是中國的北方人,不是廣東人,女的是尼泊爾人,他們有一個男孩,和我同歲,我們常在一起玩,後來我們上了同一所小學。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他應該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了,他當時的名字叫李雲華,他父親叫李淇。方教授,他是不是您要打聽的人?」
方文凱沒有回答問題,但是他問:「小學畢業後也上了同一間中學嗎?」
「沒有。他們搬家了,搬到了香港島。李雲華進了美國學校去念初中,我進了元朗中學。我們只是偶爾的見見面。我記得只到過他們家一次,他們住的是個很豪華的公寓,要比這裏好多了。」
「我是要打聽李淇這個人,古撲塔先生,您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嗎?」
「我小時候就覺得李雲華的父親是個很奇怪的人,平常他都在家裏,不用去上班,但是每年總要離家到外地出差兩、三次,每次一出去就是兩個月左右,所以一年裏總有一半的時間不在我們村子裏。我問過李雲華,他父親是到哪裏出差?他說是去印度。但是那回我去香港島看他時,他又說他父親是到美國出差的。」
「所以你們都不知道李雲華的父親到底是做什麼為生的,是不是?」
「對的。六十年代的末期,由於中國大陸上發生了文化大革命,有不少的難民從廣東湧進香港,使英國和中國的關係緊張和敏感。記得有一天我父親從部隊裏回家,說英國的反間諜組織,MI5,派人來調查李淇,說他可能是台灣的特工,以台灣大陸救災總會的名義,在印度北部的達蘭薩拉活動,策反隨達賴喇嘛流亡出來的西藏人,還說李雲華的母親其實不是尼泊爾人,而是西藏人。」
「這些事您都問過李雲華嗎?」
「那時我們已經很少來往了,不過他在初中畢業時來找過我,告訴我說他母親去世了。他主動說出他母親不是尼泊爾人,是西藏人。他是來跟我說再見的,因為他父親要帶他去美國定居了。」
「古撲塔先生,您後來就一直留在香港了嗎?」
 「我在元朗中學畢業後,就回到尼泊爾進大學,後來因為對我們的印度教非常有興趣,大學畢業後又進了神學院,我的研究題目是印度教的起源,所以藏傳佛教和西藏文化,就很自然的成了我研究內容的一部份。」
「您是如何又回到了香港呢?」
「我從神學院畢業後,就進入了印度教擔任神職工作,兩年後,因為父母親的年歲大了,尤其是父親的身體出了問題,他從軍隊退伍,所以我就帶著老婆回到了香港,當了元朗印度教堂的祭師。父親去世後,我就從房東手裏買下了我們當時住的房子,等我們的孩子陸續出生後,就換到現在這間房子,當年李雲華就是住在這裏。」
「您是如何跟李雲華保持聯繫的呢?」
「李雲華和他父親去到美國後,頭兩年我們還有交換過賀年卡,後來就沒了。」
「您在研究西藏時,有沒有聽過一個叫『索康』的家族?」
「我看過很多他們的資料,從清朝時代起,一直到六○年代初,索康家族的世世代代,就在西藏的政治和經濟上,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整個家族在十四世達賴喇嘛從拉薩出逃到印度後就完全消失了。我是從這些資料裏發現了,原來李雲華的母親就是索康家族裏的人,她很可能是唯一的索康後人活著離開了西藏的。」
「那麼後來您和李雲華有沒有再見過面?」
「見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差不多是四年多前吧,他曾來這裏找過我,我們也是在這間屋子談話,並且他也是坐在您現在坐的椅子上喝茶。這就是我們印度教裏所說的命,我和李雲華在同一年和同一個地方,轉世來到了這世上,在一起繼續我們的前世,一直到我們成人前,就分手在地球的兩邊生活。但是命還是把我們連在一起,我的研究讓我看到了他上代的命運。我在世界的神學刊物上,發表了好幾篇有關印度教和藏傳佛教關係的研究文章,還有它們和傳說裏『亞特蘭提斯文明』中絲絲縷縷的相關證據的論述。李雲華是為了這些文章來找我的。」
「他是對印度教和藏傳佛教感興趣嗎?」
「其實他是來問了我很多關於『亞特蘭提斯文明』是否有遺留到印度和西藏的問題,他特別關心的是,亞利安人的種族問題,方教授,您知道有一些人類學家說,我們尼泊爾人和部分的西藏人,是和北歐的亞利安人是來自同一個祖先。但是我個人認為是太牽強了,如果我們是的話,為什麼我們的膚色會這麼黑呢?但是李雲華堅信索康家族是亞利安人的後代,並且是索康家族的祖先創造了輝煌的『亞特蘭提斯文明』,他還說,亞利安人的後代,有一天一定會恢復和傳承他們祖先在世界上應有的地位和光輝。」
「古撲塔先生,李雲華有沒有提起『拉薩寶藏』的事?」
「現在想起來,我能確定李雲華來找我的最大目的,是來詢問關於『拉薩寶藏』的事,因為他花了很長的時間在這問題上。首先他當然是要找到寶藏的所在地,但是他更感興趣的是,萬年前在『亞特蘭提斯文明』從世上消失時,也曾留下了大量的金銀財寶,李雲華想知道,這些是不是也成了『拉薩寶藏』的一部分?」
「您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這些都是傳說,沒有任何文字的記載和具體的證據。在我們印度教的正史裏,雖然有提到了遺失的『亞特蘭提斯文明』,和亞利安人在傳承過程中來到了亞洲,但是也說那只是傳說。可是我覺得李雲華並沒有被我說服。」
「我是學科學的,在我們的專業裏只相信證據,連推理都是建立在具體的證據上。但是有時候我們也會有自己的主觀看法,它很可能是根據經驗,甚至是直覺,然後再去積極的求證。您個人在『拉薩寶藏』是否存在的問題上有看法嗎?」
「方教授,現代神學的研究思維和推論,也演變成採取唯物的概念,從前的唯心方法已經是很落後了。我個人的看法是它是存在的。我認識一位很實在的喇嘛僧,他曾和我說過,他的一位朋友,也是個喇嘛僧,親眼見過『拉薩寶藏』。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些人不像是會說假話的人。」
「根據我的理解,當年在達賴喇嘛出逃印度時,有西藏喇嘛聯合了地方武裝力量,宣佈西藏獨立,脫離中央政府,解放軍進入西藏平亂,鋪天蓋地地在各地的喇嘛廟,包括了布達拉宮的地下室,搜尋『拉薩寶藏』,但是都沒有找到。這又如何解釋呢?」
「當然最合理的解釋是,『拉薩寶藏』根本不存在,所有的傳說都完全是一廂情願的假想。但是也有一種可能,就是它已經被轉移了,而且轉移的地點不明。」
「所以,古撲塔先生,您的看法是『拉薩寶藏』被轉移了,是嗎?」
「我相信寶藏在何處的傳言之所以這麼多,也是因為有人參與或是看見過這個轉移的過程,點點滴滴的繪聲繪影就出現了。」
「您認為它被轉移到哪裏了呢?」
「我不敢胡亂猜測,但是一定不會在西藏,否則老早就被解放軍找到了。」
「古撲塔先生,您認為要把一大批金銀財寶運出西藏,會走哪條路呢?」
「在那個年代,無論是人員還是貨物,進出西藏最簡單也是最快的一條路,就是經過尼泊爾。從拉薩到邊境的樟木鎮,汽車只要兩天的時間,再用半天多的時間,就能到尼泊爾的首都加德滿都,從那裏每天都有班機到香港或是曼谷。大批的金銀財寶也就可以用空運到世界任何地方了。」
「我能想像在五十年代,要做這種運輸安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對於索康家族應該是不難的。他們世代相傳將中國的普洱茶從西藏運往世界各地,再把外國貨品運進西藏,對他們來說,這應該是可行的。也許有一天會有人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同時發現了『拉薩寶藏』和傳說中的『所羅門王寶藏』。」
「我最後一個問題是:您聽過一個叫大衛.索康的人嗎?」
「沒聽過。這是個很奇怪的名字,『索康』顯然是西藏人的姓,但是西藏人不會取個叫『大衛』的名字。」
 
蔡邁可結束了他和舊日老朋友的聚會,他回到古撲塔的住家把方文凱接走。在回到優德大學的路上,方文凱的心情起伏,思潮洶湧,浮出了水面的事實是:「西藏專員」李淇的兒子「李雲華」,和楊玉倩在印度北部達蘭薩拉發現的雪山公司老闆「大衛.索康」,都對「拉薩寶藏」有特別執著的興趣,而這兩個人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台灣。
一位是目前台灣的高官,另一個是美國中情局特工的神秘夥伴,也是專門向台灣提供康巴外勞的仲介,雪山公司的大老闆。他必須要讓楊玉倩馬上知道這最新的發展,她在採訪卓瑪喇嘛僧時,曾聽他說大衛.索康就是李雲華,而她正在尋求另一個獨立的消息來源,來求證這個驚天動地的發展。
方文凱在離開香港前,還去找了他的一個老同學,詹姆士.沃夫。他們在航空系曾經做過一年的同學,沃夫拿到碩士學位後就回到英國,在一家航空公司任職,兩年後他被香港的國泰航空公司挖了過去,幾年下來他已經升到一個部門的主管了。兩個老同學見面除了敍舊外,方文凱還請他在國泰航空公司的檔案室裏查一查,半個多世紀前的貨機飛航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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