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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之教典(卷6)【傲視天下】大結局

第一章  權臣之死

昆達爾燦慢慢地從那已被砸得粉碎的屏風中站起身來,兇狠地掃視大廳中的眾人,說道:「順天府軍士聽令,將所有人押在廂房中,若有人反抗,就地格殺!」
「怎麼會?不可能!」邵陽眼中儘是驚異之色,呆呆地看著昆達爾燦,失聲叫道:「我那一劍明明刺中了你的心臟,怎麼會這樣?」
昆達爾燦沒有理睬邵陽,來到帥案前,對顏柔兒躬身一禮,「娘娘,如今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顏柔兒展顏一笑,「將軍們都累了,先到偏房休息一下吧。今上仁德,所對只是樂黨首要人物,其餘從犯,既往不咎,這一點本宮為各位擔保,如何?」
顏柔兒話中帶著一種令人不可抗拒的威嚴,剛才還舉棋不定的眾將們聞聽,立時齊聲應道:「我等謹遵娘娘懿旨!」
顏柔兒俏目眼波流動,道:「昆達將軍,讓眾位將軍先去休息,你帶領本部半數人馬,立刻封鎖升龍城九門,沒有皇上手令,凡擅闖城門者,無論官職大小,一律就地格殺,不需請示!」
「遵娘娘懿旨!」昆達爾燦恭敬答道。說著,目光掃向站在大廳中的邵陽,冷聲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本督為何沒有死嗎?嘿嘿,不錯,你那一劍確實刺在了本督的心臟,而且也刺透了本督的護身軟甲。但是皇上英明,早就知道你在這順天府內,所以將大內至寶護身錦衣賜給了本督,為的就是防範你的突然襲擊!」
他將身上的烏金軟甲除下,露出罩在裏面的雪白錦衣,那軟甲的劍孔清晰,可是錦衣上卻沒有半點傷痕。
顏柔兒纖手微微抬起,手中碧綠玉簫輕點邵陽,浩然彌天的龐大氣場自她的身體發出,氣機所指,將邵陽緊鎖其中。
「昆達,你們都退下吧,本宮還要領教一下密忍的絕學!」顏柔兒語氣輕柔中帶著威嚴道。
昆達爾燦探手將顏柔兒腳下的長刀抓起,大手一揮,一干將領魚貫走出。
眼看著那些將領向廳外走去,邵陽心急如焚,整個大廳已被顏柔兒那強大的彌天氣機所控制,令他感到一陣心悸。他明白,今夜之勢已無可挽回,唯一的辦法,就是戰勝眼前的顏柔兒,方能脫身,以求後援。
邵陽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一下焦躁的內心,霎時六識展開,手中的靈蛇軟劍劍身轉眼間變為赤紅,散發出炙熱勁流。這股炙流與顏柔兒那彌天的浩然氣機相衝撞,竟發出一種古怪的氣流聲響,詭異非凡。
一旁的昆達爾燦不敢再作停留,身形閃動衝出大廳。僅只眨眼的功夫,顏柔兒和邵陽兩人那強絕的氣機幾乎將他內腑震碎,他不由暗嘆衛恒的先見之明,若是今日顏柔兒不到,恐怕自己早就被邵陽擊殺於大廳之上了。
昆達爾燦將驚悸的心神穩住,沉聲說道:「對空發射三支響鏑,通知赤紅烈、陽江等人開始行動,封鎖九門!」
「遵命!」親兵連忙應道,飛奔順天府外。眨眼功夫,三支悠長淒厲的響笛破空飛出,聲音回響在升龍城的上空。
寂靜的長街上驟然響起沉雷般的聲音,數不盡的鐵蹄踏動長街,帶著一股肅殺之氣。紫華門、清華門、西華門、東華門等九門同時燈火閃爍,金鐵寒光與火光相合,更顯出無盡的殺氣。
顏柔兒和邵陽兩人靜靜對峙於帥府大廳。強大的氣機糾纏在一起,相互擠壓,相互碰撞。只是片刻光景,整個大廳中全無半點完整的事物,就連顏柔兒身下那張帥案,也化成了一堆粉末。不過,那粉末卻十分怪異,並沒有隨風飄散,而是不斷凝聚成一個粉堆,而顏柔兒虛立空中,腳下的木屑彷彿被一種古怪的氣流舞動,虛空不停地急速旋轉,在旋轉的同時並不斷地產生強大的吸引力,將四周的粉末向她腳下凝聚!
那景象令邵陽感到無比心驚。他明白此刻的顏柔兒正在不斷地蓄力,而且顏柔兒的氣機也愈發的強盛,漸漸地將他的氣機壓制。饒是邵陽身兼密忍絕學和樂清河的炙陽真氣,在此刻也不禁產生了恐懼。
就是這轉眼而逝的恐懼造成了邵陽氣機的波動,顏柔兒眼角浮現一絲笑意,玉簫直指邵陽,一抹犀利劍氣驟然發出,顏柔兒身形立時帶著強絕之勢向邵陽飛撲而去。
一直無力低垂的靈蛇軟劍彷彿通靈般,發出絕響的劍嘯,邵陽絲毫不讓,劍芒破空激射而出,在空中劃過詭譎的弧線,將顏柔兒的身形牢牢地鎖在他的劍光中。顏柔兒的身形卻驟然一頓,立時令邵陽的劍勢變得毫無著力,一口鮮血自體內翻滾。
更令邵陽感到痛苦的是顏柔兒這一頓,讓他失去了她的氣機,劍勢恍如是刺向一片虛空。虛空中再現點點繁星,但是卻看不到顏柔兒的身形所在。邵陽不敢有半點懈怠,靈蛇軟劍化成一團白色光團,籠罩全身。
繁星不斷地在邵陽的身邊閃爍跳動,卻沒有半點殺意蘊涵其中。那翠綠的星芒煞是美麗,帶著一種奪魄的妖異氣息,飛舞旋繞。
「邵陽,休怪本宮辣手,皇上有旨,密忍中凡是與樂清河有關的人,都必須誅殺殆盡。邵陽,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主子!」顏柔兒那悅耳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只聽一聲厲叱,「帝星真武,萬物俱滅!」漫天的繁星立時向一處凝集,繁星晃動,劍氣如虹。劍嘯中,一抹如冷電般的芒影驟然奪出,那芒影漸漸地擴大,發出淒厲的鳴響,令人心驚膽寒。
彷彿一條翠綠長龍從天而降,帶著強絕無儔的劍氣飛撲邵陽。翠綠長龍翻滾,在空中劃過冷厲的殘影,將邵陽的身形捲裹於其中。
邵陽心神俱裂,他知道自己無法對抗這絕天的一劍,全身功力運轉之處,靈蛇軟劍發出如地火般的灼熱氣流,紅芒暴漲,向四周擴出。
「轟!」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發出,整個順天府如天崩地裂一般,一股無形的強絕暗流發出,帥府大廳也無法承受那強絕無儔的力量,在那轟鳴聲中,瓦礫、磚塊飛射四濺,煙塵漫天。
煙塵以一種詭譎的規律翻滾升騰,如長龍般直沖九霄,將皓月遮擋。所有人都呆愣地注視著那滾滾的煙塵,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煙塵激蕩,久久不散,一個纖柔的身影緩緩從中走出。顏柔兒臉上帶著一絲灰敗的氣色,緩緩地來到了前庭中央。只見那滾滾的煙塵依舊翻動不停,露出了一抹惋惜之色。
「娘娘!」廂房外的將領們忙翻身跪倒在顏柔兒的身前,眼中帶著尊敬的神色看著顏柔兒。
顏柔兒疲憊地看了一眼眾人,輕聲說道:「都起來吧!把那人的屍體收了,找個地方埋好。」又對院中的將領和聲道:「各位將軍,大家再忍耐一下,皇上已經命令卯時朝見百官!」
說完,大步走出了順天府。

衛恒看著樂清河,「王爺,是否奇怪朕為何知道邵陽此人?」
樂清河的眼中閃著寒光,咬牙切齒地從口中擠出兩個字,「顏威!」
衛恒緩緩地點了點頭,呵呵笑道:「王爺果然聰明,這麼快就猜出了是誰走漏消息,不錯,不錯!」
「本王實在不明白,顏威自龍翔起兵跟隨本王至今,已有幾十年了。本王自問待他不薄,為什麼他要背叛本王?」
衛恒聲音顯得十分的柔和,「王爺,他雖然跟隨你幾十年,但是你忘了他當初是為什麼要跟隨你的?他滿腹的經綸無法施展,與其說他背叛你,不如說是對王爺失望了!」
「可是,本王也曾舉薦他,要他出仕,是他自己不願意。」樂清河脫口喊道。
「出仕不出仕,對顏威這等人並不重要。王爺應該明白,他當初跟隨你,是抱著怎樣的目的,這麼多年來,帝國依舊是四分五裂,百姓還在水深火熱,可是王爺卻為了一己私情,而放棄了多少人的夢想,你怎能不讓他失望?」衛恒看著樂清河,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樂清河愣住了。
衛恒接著說道:「當年從朕在雲霧山陷入玄天大陣後,母后就開始苦心為朕經營這一片江山。她每年不惜耗費鉅資,探聽整個炎黃大陸的消息。在父皇未去世之前,母后就已看出了帝國三個最大的危機,王爺、楊陀和宮闈。為此,母后早在十餘年前就開始打探關於王爺的一切消息,後來母后發現了顏威先生。」
「十餘年!」樂清河苦笑了數聲,「他竟整整地瞞了本王十年!」
衛恒正色說道:「王爺,你不要冤枉顏先生,顏先生對你一直是忠心耿耿。母后雖然查到了顏先生的底細,但是並沒有收買他。雖然母后數次派人和顏先生接觸,也曾隱約地試探先生的口氣,但是發現顏先生對王爺十分忠心,所以也就一直沒有提過要顏先生效忠朕的事情!」
「那……?」樂清河感到一陣頭暈,被別人算計了十幾年竟然一無所知,現在,他發現自己竟連一個女流都不如。
衛恒沉聲道:「王爺可是要問,顏先生何時開始效忠於朕,對嗎?」
樂清河緩緩地點了點頭。
「三年前,不,準確的說,不足三年,僅有兩年半!」衛恒微笑著看著樂清河。
樂清河聞聽一怔,「兩年半前?那不就是你登基的時候?」
衛恒呵呵地笑了,「不錯,就是那個時候!可#為了王爺,苦心經營,不惜背上殺帝的名聲,將先皇毒殺,為的就是給王爺創造出機會。可是王爺放棄了,如果那時你能夠發難,天下如今至少有三分之二落入王爺手中,所以顏先生是真的失望了。」
樂清河不禁自語:「不錯,是我負了顏先生,是我負了可#!」
衛恒眼中帶著憐憫之色,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裏,死般的沉寂籠罩著大殿,只有那滿地的火把猶自劈啪的作響。
突然,三聲淒厲悠長的聲音迴盪空中,將樂清河從沉思中驚醒,只見衛恒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
「王爺,禁軍已經將九城控制,王爺還是趕快投降,朕依舊視王爺為我帝國忠良,如何?」
樂清河仰天大笑,「沒想到我樂清河一輩子自詡為帝王之才,卻比不過一個女子。顏威他們找到了比清河更加值得效忠的主子,清河不怪他們!只是皇上,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就可以制服臣嗎?」
「皇上,老臣知道你功力高絕,但是老臣希望能與皇上賭戰一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樂清河笑罷說道。
「賭戰?」衛恒疑惑地問道。
「不錯,老臣若是勝了,沒有別的要求,只求皇上放過以往跟隨老臣的文武大臣們;若是皇上勝了,老臣無話可說,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衛恒眼中驟然閃出奇異的光芒,大手於胸前一禮,「衛恒應戰!」
樂清河將手中的短刀輕輕地把玩,目光柔和無比,那手中的短刀彷如情人一般。過了一會兒,他自語說道:「當年老臣與太祖皇帝同門學藝之時,先師曾經告訴過老臣,說老臣一生困於情事,卻又妄求霸圖大業,終生都將困於情與權之間。他送我這把殘刃,希望老臣能有一日斷去一端,方能有成。可惜老臣這些年來,竟把這斷情刀當成了殺人的武器,從未曾去想殘刃的另一奧妙,直到今日方才明白,世間之事難有兩全。如此簡單的道理,老臣到今日才明白,真是愧對殘刃。」
衛恒隱約覺察到樂清河話中的另一層含義,一時間也頗有體會。
樂清河抬頭看著衛恒,輕聲說道:「皇上,今日老臣就以這殘刃來領教皇上多年前成就的上善歸真訣,出劍吧!」
衛恒突然笑了,那笑容顯得真摯自然,不帶半點人間凡氣,「王爺,劍已在!」
樂清河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全然不理睬那丹陛上的秋水靈覺,問道:「在何處?」
一時間,兩人的笑容彷彿融合了,竟分不清究竟是誰的笑容,都是那樣的飄逸,那樣的出塵。
「在王爺的心中!」衛恒輕聲地回答。
「好!」好字的餘音尚在殿中迴繞,樂清河身形突進,手中的殘刃讓過了衛恒的身形,朝衛恒身後三尺之處一刀劈出。
衛恒身形靜如山嶽,雙手胸前合十,如老僧入定般靜止不動。殘刃越過了衛恒的身體,繞了一個充滿美感的彎度,朝衛恒的背心劈去。而他的身軀完全由短刀帶動,更顯自然流暢,猶如鳥飛魚游,渾然無瑕。
衛恒沒有回頭,合十的雙手依舊靜止不動,待刀身即將及體,一手驟然伸出,手指伸縮變化,最後結成指刀,恰巧按在殘刃的刀脊。一聲輕響,勁流從指刀交鋒處捲出,筆直地向兩人身側石柱激射而出。
那勁流猶如神兵利刃,在石柱上悄然掠過,石柱依舊如常,但是石柱後的牆壁卻轟然倒塌。衛恒與樂清河兩人身體同時向兩邊飛退。
衛恒飛落丹陛上,依舊凝立原地,在他的身後,張敏安詳地躺在榻椅上寂靜不動,而樂清河的身形卻飛閃到了大殿門前,在他的身後,幽冥黑煞的殘肢斷臂赫然躺在地上。
兩人才一交鋒,又回到了原處,目光相視,不由得微微一笑。
「王爺,你我功力相若,若是拚死一鬥,不知何時才能分曉?不如這樣,朕就站在這裏,護著太后法身,若是有半點灰塵落在太后身上,朕敗!若是在一炷香內,王爺不能攻上丹陛,則王爺敗,如何?」
樂清河聽罷,點頭道:「皇上此議不錯,老臣敢不領命?」話音一落,向前邁上一步。
樂清河這看似隨意的一步,身形竟驟然消失,再現時,已來到衛恒身前,殘刃緩緩伸出,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向衛恒劈去。
那動作的速度似乎凝滯,每分每秒都以同樣的動作緩緩劈出。衛恒突生一種古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數月前他也曾領教過,那一次,他的對手是那神秘的軒轅家族的家主。
衛恒心中驚異歸於驚異,但是臉色依舊平靜如常。右手如閃電般伸出,與樂清河的動作截然不同,但是在伸到身前數尺之外時,卻又驟然停止,掌心外放,指尖相合,凝固在半空中。
樂清河的殘刃緩緩劈出,而衛恒的右手形如鳥啄,也凝滯於半空。殘刃一寸寸地接近,而衛恒的右手依舊猶如石鑄,紋絲不動。眼見鋒刃已經接近衛恒的手指,就聽樂清河一聲低喝,速度驟然間加快,卻在瞬息間刀化山嶽,普天劈斬。
衛恒卻絲毫沒有半點慌張,手指輕彈在漫天刀影中,在那寸餘的空間中詭異的變化,就聽一陣沉悶的嗶啵聲響起,樂清河的身形驟然倒退,飛落丹陛下,臉色慘白,胸口起伏不斷,樂清河眼中滿是驚異之色看著衛恒。
衛恒此時的狀況比樂清河也好不了多少,同樣慘白如紙,但身形依然如山嶽般擋在張敏身前。兩人相交的勁氣震動殿頂,灰塵飛落,卻在丹陛上方三尺處滑落於地面。
「王爺好功夫,剛才一共劈出三百八十六刀,朕說的可對?」衛恒依舊保持著臉上淡淡的笑容說道。
「不錯,三百八十六刀,沒想到皇上竟然全數化解,而且竟全部擊在殘刃同一部位,清河突然想到了一句話,當年文聖梁秋曾言:夫承道德而浮游,無譽無毀。一上一下,以和力量,浮游乎萬物,物物而不物於物,皇上已經盡得靜篤三味!」
衛恒聞聽,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王爺莫要如此讚朕,這會讓朕變得自大的,王爺說朕得那靜篤三味,王爺不也是無無名為道,而道無形,吐氣布化,皆出於虛無,而天地有形,陰陽柔剛,各有其名,看來王爺也熟知這無中生有的道理。」
兩人一言不發,同時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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