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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畫情聖Ⅱ之1【替天行道】

暴雨是在後半夜停的,沈傲突然從夢中驚醒,陡然想到時間還早,心情尚還有幾分激動沒有褪去,索性也不再睡了,坐在床榻上,想起家裏的妻子,又想起安寧,心裏想,這一次得勝回朝,若是宮裏再不把安寧嫁了,本大人就真捲了鋪蓋睡到講武殿裏去,看他們能如何。
這樣一想,不由哈哈笑起來,突然感覺身子有點兒冷意,外頭的衛兵聽到裏頭的動靜,喳喳呼呼地衝進來:「沈大人……」
「沒你們的事,出去。」沈傲揮揮手,心裏苦笑,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會有人,這些衛兵,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
「咳咳……」一陣清脆的咳嗽傳來。
沈傲嚇了一跳,直以為見了鬼,抬起頭來,來人卻是一個女劍士,俏生生的亭亭佇立在床榻前,頭髮被雨淋濕了,雙手抱著劍,冷若寒霜地看著自己。
「顰兒……你嚇死我了。」沈傲脖子有點兒發涼,這個時候顰兒突然出現,確實出乎沈傲的意料之外。
顰兒瞧了他一眼,道:「怎麼?很怕我嗎?」
沈傲連忙搖頭:「不怕,不怕,我怕你做什麼,你知道的,如今我是有家有室的人,若是冒冒然的衝進來幾個面目可憎的女子,失了貞潔,那可就沒臉去做人了。不過顰兒和我……咳咳……哈哈。」朝顰兒眨了眨眼,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隨即曖昧一笑。
這一笑卻是將顰兒惹到了,顰兒皺眉:「這麼說,從前很多人夜裏鑽入你的房裏?」
沈傲比竇娥還冤枉,嘆了口氣,故意道:「哎,說這個幹什麼,我明日就要和天一教匪不死不休了,勝敗生死都不知道,你還有閒心來拿我打趣。」
這柔情攻勢果然湊效。顰兒臉色柔和了許多,冰霜漸漸融化,溫和地坐在榻前,道:「怎麼?原來你會也怕?」
沈傲理直氣壯地道:「我為什麼不能怕?我怕得要命,要是我一命嗚呼了,多半是要下油鍋地獄的。」
顰兒眼眸完全柔和下來,俏生生地微笑道:「不怕,這一次我來,便是聽到了風聲,是來保護你的。再者說了,油鍋地獄八成容不下你,你這麼好的人,要下也是下拔舌地獄。」
咦,這是什麼話,堂堂七尺書生,還要你一個女俠保護?真是豈有此理。沈傲心裏暗暗腹誹,卻是打起精神,聞到顰兒身上那一股似有似無的清香,在這昏暗的燭光下,單調的牛皮帳子裏,有一種誘人犯罪的感覺。
他二話不說,努力作出一臉清純,雖說這老油條扮起清純來,多少有那麼一點兒不自在,可是沈傲畢竟是沈傲,明明是個賣弄風騷的風塵女,他偏偏能擠出那麼一點大家閨秀外加羞澀處子的風情,一雙眼睛無辜的看著顰兒,擠下幾滴清淚:
「顰兒,你來了就好了,我一害怕就想到了你,女俠,能不能友情贊助一下你的肩膀給小生靠一靠,小生真的很害怕,無依無靠的,尋不到避風的港灣,咦,你的腰很茁壯的樣子,能不能讓小生抱一抱……」
「你……你要做什麼?喂,再亂摸剁了你的手。」
「不摸……不摸,女俠明明是來保護小生的,為什麼態度這麼凶。」悻悻然的聲音低聲埋怨。
「那你還搭著做什麼?」
「咦,說也奇怪,為什麼我的手還搭著?」
「放開!」
「……」
「放不放?」
「……」
「鏘……」長劍龍吟嗡嗡作響出鞘。
外頭的衛兵聽到了動靜,裏頭居然是女聲,莫非是沈大人金屋藏嬌?衛兵面面相覷,既不敢進去,又怕鬧出事來,不過很快,他們就放心了,因為聽到裏頭沈傲很歡快的聲音:
「你不要過來,不要……你再過來,我就脫衣服給你看!」
「你……把衣服穿上。」
「你把劍收起來。」
「你先穿。」
「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你先收。」
「你穿了衣我就收。」
「你收了劍我就脫……啊,不,是穿。」
唔唔……似乎誰的嘴被堵到了,接著長劍匡噹落地,急促的呼吸之後,那嬌嫩的聲音道:「無恥之徒。」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食色性也。這是詩經和聖人教我的,讀書人的事,豈可叫無恥,該叫郎情妾意才是……」
「酸死了。」
「哎呀,你壓著我的肩膀才酸,女俠,到底是你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你,怎麼好像弄反了。」
衛兵們已經聽不下去了,寧願踩著積水離大帳遠一些,省得酸掉雞皮疙瘩,大晚上的玩這一套,教外頭的人情何以堪。

一大早鼓聲就傳出來了,沈傲孤身出來,伸了個懶腰,黑眼圈很重,門口的衛兵精神倒還尚可,挺著胸站著,沈傲看了他一眼,道:「昨夜你聽到了什麼動靜?」
衛兵遲疑了一下,悻悻然道:「回大人,聽到了一點點。」
沈傲咳嗽一聲,顯得有些尷尬,臨戰在即,搞出這種么蛾子實在有那麼點兒難為情,老臉一紅,道:「我和她是清白的,你信不信?」
「……」
「信不信?」
衛兵立即道:「回大人,信!」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沈傲撇撇嘴,只好自己安慰,隨即道:「去,拿一套衣甲來。」
「衣甲?」
「對,尺寸小一些的,快去辦吧。」
那衛兵立即尋了一套簇新的衣甲來,這兩個月沒少向兵部那邊索要東西,庫裏還有不少未穿過的衣甲。沈傲拿了衣甲進帳去,過不多時,便領著個身形嬌小的「衛兵」出來。
正在這個時候,校場裏校尉禁軍已經集結完畢,呼啦啦的喊著口令操練,天一教營地那邊還沒有動靜,等到吃了早飯,天一教那邊才轅門大開,呼啦啦的教徒舉著刀槍蜂擁出來。
這些算是天一教的精銳,都是魁梧的漢子,自然比不得訓練有素的軍隊,可是比糜爛的禁軍卻是足夠。再加上他們打起仗來悍不畏死,又見過了血,身體上下都有一股彪悍的氣質。
王猛親自督促軍馬向禁軍的營地靠近,遠遠的已擺開了陣列,他騎在馬上,遠遠眺望沈傲這邊,臉上冷冽的獰笑,全然不將禁軍放在眼裏。這些官軍的戰鬥力他早已有了深刻的認識,所謂的官軍,一觸即潰,要對付他們,實在不需太費多少功夫,更何況己方兵多,對方人少,自己帶來的儘是精銳,又豈是無膽官軍所能抵擋。
王猛之所以信心滿滿,是因為這一趟他帶來的,還有三百鐵騎,這些鐵騎原是京畿北路的番兵,都是契丹人,因為遼國內訌,逃竄來的宋境的番人。這些人被安置在京畿北路的番兵營,後來徐神福起事,這些番兵對大宋本就沒什麼忠誠,誰出錢養活他們,他們自然肯為誰賣命。
這三百鐵騎可謂是王猛手中的王牌,不到關鍵時刻,他是不肯輕易打出來的。
官軍那邊的斥候已經發現了天一教的異常,立即飛馬回營稟告,過不多時,官軍傾巢而出,在營前列陣。
不得不說,官軍列陣的速度只用了短短一炷香時間,一列列曲徑分明的方陣便已成型,單從這賣相上,便比天一教那邊要花哨了幾分。
沈傲此時則高坐在哨塔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下頭密密麻麻的隊列,沈大人這麼做,倒是情有可原,他是主腦,是主帥,還是文人,教他提刀去玩熱血,他傷不起,還是觀戰更現實,更實在,裝酷這種事,還是交給熱血青年去做。
他今日戴著綸巾,搖著羽扇,威風八面,羽扇向前一指,頗有一副指點天下的氣度,在他的身後,則是顰兒和幾個傳令兵,少不得還有幾個博士,大家都屏住呼吸,望著下方密密麻麻的隊列,心裏都生出凜然。
鼓聲開始響起來,官軍方陣開始按著鼓聲的節奏一步步列隊前行,從上到下,所有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這種不安,很快被鏗鏘有力的靴聲和鼓聲壓了下去。
各隊的隊官在隊伍裏開始向身邊的禁軍講一些作戰的知識,這些知識其實早已講過許多遍,可是這個時候聽起來,卻教人不敢忘記。
「緊跟著隊官,保持隊列,記住,在隊列裏你就是千千萬萬個人,出了隊列,你就是孤身一人了。不要記著搶功,按著命令行事,不要割去敵人的頭顱,沈大人是不按頭顱記功的。」
「壓住恐懼和害怕,記住,逃跑的死亡率更高,記著你身邊的隊友,他們才是你求活的關鍵,和他們並肩作戰,才能撐到最後一刻。」
「敵軍潰逃時不要急於追擊,先聽從命令。」

王猛那邊已經等不及了,看到官軍的花哨陣列,他咧嘴一笑,冷冽的拔刀向前一指:「殺官軍。」
「殺官軍!」萬人爆發的大吼衝破雲霄。
接著,無數人自覺的開始念起天一教箴言:「玄天聖道,普度凡塵,萬般是孽洗滌重生……」念著,念著,眼睛漸漸的變得赤紅,彷彿身體中憑空多了一種慷慨赴死的力量,萬般是孽、洗滌重生,既然可以重生,可以再世為人,死又有何懼?
無數人蜂擁衝出去,沒有隊形,沒有約束,如一隻隻脫韁的野馬,發狂衝鋒。
只是王猛沒有動,他身後的三百騎兵也沒有動,王猛的臉上猙獰的可怕,可是在那赤紅的眼眸之後,卻藏著一絲冷靜。
看到這樣的場景,哨塔上的沈傲都不禁捏了一把汗,這些天一教徒所爆發出來的力量確實可怕,他害怕的想,若不是對馬軍司進行了整頓,施行了兩個月的操練,憑著這些廢物,多半一衝就要被這些瘋狂的人悉數衝垮,除了邊軍,再也尋不到能遏制這些人的力量。
身後的顰兒也看得呆了,忍不住嬌聲道:「匪人的氣勢很高,便是契丹人也不一定有這樣的氣勢。」
沈傲撇撇嘴:「契丹人優勢是在馬上。」說罷,眺望著壓陣的王猛那一隊騎兵,也不禁有點兒皺起眉。
他隱隱感覺,那夥騎兵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脅,可嘆的是,馬軍司雖然名叫馬軍司,馬雖然也不少,可是這些年的虧空和貪墨,那些膘肥的戰馬早已偷偷被人賣了,被人拿一些老馬和瘦馬來充數,那種一看比沈傲還營養不良的馬兒,莫說是上陣殺敵,便是馱送糧秣都嫌是累贅。否則訓練出幾千騎兵來,何至於為了全殲而選擇決戰。
在禁軍的眼裏,天邊的盡頭,一條淡淡的黑線在蠕動。
遠處傳來的兵器出鞘聲、喘息聲、金屬撞擊聲響成一片,他們瘋狂的向這邊衝來,烈烈大風吹起他們的頭巾,形成一片翻滾的怒濤。
許多禁軍對天一教匪並不陌生,今日見到這樣的氣勢,難免有些緊張,好在隊官仍在不停的說話,他們的聲音鏗鏘有力,猶如鎮定劑,讓他們安心不少。
這時,哨塔上舉出令旗,傳令兵在陣前來回拍馬疾走,高呼道:
「沈大人令,校尉拔刀!」
「拔刀……」
「拔刀……」
一個個小隊裏金鐵交鳴,鋒利長刀在半空畫了個半旋,隨即刀尖向上,迎著烈陽。
「做好準備!」校尉們受命拔刀,這個命令便是告訴他們要準備戰鬥了,校尉們開始向隊裏大呼:「挺槍,張弓。」
嘩啦啦……無數根長槍斜刺出來,如林的長槍一叢叢密密麻麻,竟是向後隊的人都擋住了。最後數列的禁軍開始引弓搭箭,鐵制箭簇迎著仰角四十五度,一絲不苟的等待下一步命令。
兩個營的旗幟在大風中獵獵作響,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教匪猙獰的面容,只剩下一百丈。
教匪揚著刀槍呼嘯喊殺著衝鋒,而校尉禁軍在沉默,這一靜一動,平添了幾分詭異。
一百八十丈……
一百七十丈……
一百六十丈……
……
八十丈……
七十丈……
隊官開始呼喝:「放箭!」
「放箭!」所有人一齊大吼……
一百五十步,恰是弓箭最佳的射程範圍,一聲聲弓弦的嗡嗡聲響起,無數羽箭遮天蔽日般從天空劃過半弧,隨即向敵軍落去。
戰果不大,只有三四十人悲嗆倒地。
「引弓……」
「射……」
「射……」
又是數十人倒地,臨敵不過三,三輪箭雨之後,第一波教匪已毫不猶豫的衝入陣中。弓箭最大的效用就是在某種程度上截住了教匪的衝擊,讓教匪的隊形不由微微一窒,只是這一窒,便不知道為前隊的槍手減少了多少衝擊。
兩支隊伍終於撞上,猶如撲火的飛蛾,密集的長槍上,隨著重重的撞擊,順便便多了數十具屍首,剛才還是活生生的人,如今隨著那「那般是孽、洗滌重生」的聲音化作了枯骨。
禁軍的隊形隨著無畏地衝撞也一下子從直線變成了波浪,隨後而來的教匪也漸漸學乖,再不瘋狂擠撞,他們深知這槍陣的厲害,及時止步,提著長短兵器尋著空蕩刺入。
接二連三的呻吟和嘶吼傳出,只是一條線的距離,卻成了兩股洪流不可逾越的距離,屍體堆積如山,有人倒下,立即有人踏著同伴的屍體取代空檔,繼續瘋了似的鏖戰。
有的人見了血便嚇呆了,有的人聞到了血腥,反而會變得更加炙熱瘋狂,教匪如此,禁軍也是如此。
教匪們高喊著「玄天聖道,普度凡塵。萬般是孽,洗滌重生。」更加瘋狂地攻擊;而禁軍們見到了同隊的戰友倒下,原先的畏懼立即化作了無盡的怒火,大家同吃同住同操練,一人犯規,全隊受罰,兩個月的時間,足夠積攢甚厚的友誼,如今眼睜睜看到朝夕相處的袍澤被捅成血窟窿,一個個牙關都咬碎了,赤紅了眼,默默地挺槍前刺。
「收!」
「刺!」
隊官們身先士卒,舉著儒刀劈擋探進隊列的當槍,仍不忘教隊裏的禁軍不要忘記對陣要領,無數的鮮血泊泊流出來,碎肉和破碎的甲片漫天飛揚。
戰局進入僵持。禁軍的隊列雖然逐漸不穩,猶如大海波濤一般彎曲起伏,可是無論教匪們怎麼衝,也衝不開這長槍組成的隊列,而讓教匪們發了瘋,一批人倒下,更多人搶上,這個結果,只怕誰也不曾想到,到了這個份上,生命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哨塔上的沈傲此刻也十分緊張,手裏的羽扇顧不得再搖動,一雙眼睛望著戰局,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感覺到有些殘酷,卻又感到一股火熱,他沒有身臨其境,卻同樣有一種感同深受的憤恨。
「中軍營四中隊那邊出了什麼事?怎麼讓人豁開了一個口子,快堵上。」沈傲有時失魂落魄地扶著木欄跳腳,有時抬起頭,看了看天色,似是在等待什麼。
最終,目光又落在王猛方向的騎兵身上,忍不住道:「側翼,側翼,一定是側翼,對,應該是右翼,我若是王猛,一定會選擇那裏。韓世忠是不是在那邊?但願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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