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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著作品集18:基督山恩仇記(下)【全新譯校】

兩天以後,十點鐘光景,一大群人聚集在維爾福先生府邸的門前。一長列喪車和私家馬車從聖‧奧諾路陸續一直伸展到庇比尼路。
在這眾多的馬車中,有一輛馬車與眾不同,好像經過長途跋涉。那是一種帶篷的運貨大車,車身全部漆成黑色,是最先抵達的送葬的車子之一。
經過瞭解,得以確認正是這輛馬車當時裝載聖米蘭侯爵的遺體,這真是奇怪的巧合,來參加聖米蘭侯爵葬禮的人們不得不參加夫婦兩個人的喪事。
葬禮上的人數眾多。聖米蘭侯爵是路易十八國王和查理王十世的最狂熱的追隨者和忠實高官,他的朋友很多;這些,再加上出於社會禮節要跟維爾福拉關係的人,組成了龐大的人群。
兩件喪事同時舉行,是得到當局允許的。第二輛柩車卻裝飾得極其華麗,車一到維爾福先生的門口,靈柩從驛站那輛運貨車搬到當做柩車的四輪華麗馬車裡。
維爾福先生早就在拉雪茲神甫墓地造好一座墳,準備接待他的家屬,這兩具遺體就要去埋葬在那兒。
在這座墓穴裡已經安放了可憐的麗妮的遺體,十年的分別以後,她的父母就要來與她團聚了。
巴黎人永遠是好奇的,他們總為看到的喪葬活動觸動感情。帶著宗教的靜默。他們觀看壯觀的送葬行列經過,這個行列跟隨著古老貴族中的兩個姓氏,走他們到最後的歸屬地——兩個以最忠實可靠、最堅守傳統習慣和信仰最頑固著稱的古老家族。
波香、阿爾培和夏多‧勒諾坐在同一輛送殯的馬車裡,正談論著侯爵夫人突如其來的去世。
「去年在馬賽我還見過聖米蘭夫人,」夏多‧勒諾說,「那時我剛從阿爾及利亞回來;她的身體棒極了,頭腦還是那麼機敏,活力驚人,像她這樣的人是該活到一百歲的。她有多大歲數了?」
「六十六了,」阿爾培回答說,「弗蘭士跟我說的準沒錯。她並不是因年老而死,而是死於悲痛傷心,侯爵的死使她非常悲痛,看來,侯爵去世使她精神受到了強烈打擊,從此再也沒能精神起來。」
「那她的死因到底是什麼?」波香問。
「好像是腦溢血,或者是一種突發性中風。是不是同一回事?」
「差不多吧。」
「中風?」波香說,「這可難以叫人相信。聖米蘭夫人,我也曾見過一兩次,身材很矮很瘦,是高於神經質類型的人而不是多血質的人。像聖米蘭夫人這樣的體質,是不大可能因悲哀過度而中風的。」
「無論如何,」阿爾培說,「不論她死於疾病還是庸醫,維爾福先生,說得準確些,凡蘭蒂小姐——或說得更準確些,我們的朋友弗蘭士,總之繼承了一筆很可觀的遺產,我相信他因此每年可多有八萬利弗爾的收益了。」
「等那位老雅各賓派諾梯埃一死,這筆遺產幾乎還要再增加一倍。」
「那可是位生命力頑強的老先生,」波香說,「是位意志堅強的人。我相信,他同死神打過賭,他要埋葬他所有的繼承人。他是會的。他很像一七九三年的一位老國民議會議員,他在一八一四年對拿破崙說:
「『您之所以失敗,因為您的帝國是一株幼小的植物,由於生長得太快,以至莖子特別脆弱。還是恢復共和國,在它的呵護下,我們會恢復力量,重回戰場,我保證您可以擁有五十萬軍隊,取得另一個馬倫戈之役和第二個奧斯特利茨大捷。信念永不熄滅,陛下,信念有時會沉入夢鄉,但在完全睡熟以前,卻會更有力地甦醒過來。』」
「也許對他來說,」阿爾培說,「對他來說,人如同信念,只有一件事令我不安,放著這麼位整天離不開他的妻子的老爺爺,弗蘭士‧伊辟楠這日子可怎麼過呀。哎,弗蘭士現在在哪兒?」
「他跟維爾福先生一起在第一輛馬車裡,維爾福先生已經把他當做家庭的一員了。」
在所有送葬的馬車裡,人們都進行著類似的談話。兩個死訊突然到來,又相互接連,使每個人都很震驚;但誰都不曾懷疑到阿夫里尼先生在黑夜裡告訴維爾福先生的那種可怕的秘密。
前進了大約一個小時,隊伍停在墓園門口:天氣溫和而晦暗,與葬禮的氣氛很相配。在擁向家墓的人群中,夏多‧勒諾認出了摩賴爾,他是獨自乘著一輛輕便馬車來的。他孤零零走著,臉色十分蒼白,正在默默地沿著那條兩旁水松夾持的小徑走。
「您也在這兒!」夏多‧勒諾說,上前挽住年輕上尉的手臂,「這麼說您也認識維爾福先生囉?可我怎麼從沒在他府上見過您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認識的不是維爾福先生,」摩賴爾說,「我認識的是聖米蘭夫人。」
這時,阿爾培領著弗蘭士走了過來。
「這個場合不適合介紹,」阿爾培說,「不過也沒關係,我們都不迷信。摩賴爾先生,請允許我給你介紹弗蘭士‧伊辟楠先生,我周遊義大利時的出色夥伴。親愛的弗蘭士,這位是瑪西米蘭‧摩賴爾先生,你不在時我結識的一位極其出色的朋友。以後,只要我想證明到友愛、機智或和藹的時候,你便可以聽到這個名字出現在我的談話中。」
摩賴爾猶豫了一會兒。他在考慮,這個人是他內心的敵人,這樣與他友善的結識,是否證明自己的偽善;但他又想起他的諾言和這種嚴重的局勢,就勉強掩飾住他的情緒,向弗蘭士鞠了一躬。
「維爾福小姐一定很傷心吧,是嗎?」狄佈雷對弗蘭士說。
「哦!先生,」弗蘭士回答,「悲傷得難以形容。今天早上,她那憔悴的模樣真讓我差點兒認不出她了。」
這幾句聽起來很簡單的話刺痛了摩賴爾的心。那麼,這個人曾見過凡蘭蒂,而且還和她說過話!
這時,鬥志昂揚的年輕軍官需要竭盡全力才能頂住毀掉誓言的願望。
他挽起夏多‧勒諾的手臂,轉身向墳墓走去,送喪的人已經把那兩具棺材抬進墳墓裡面去了。
「真是壯麗宏偉的住宅,」波香瞥了一眼氣勢壯觀的墓室說,「這是一座冬夏兼宜的宮殿。會有一天,他也要住進去的,我親愛的伊辟楠,因為你不久就要成為那個家庭的一分子了。我呢,作為哲學家,我寧願要一間鄉下小屋——就在那些樹底下結一間茅廬,不要這麼多的方石壓在我可憐的身體上。臨死的時候,我要對我周圍的那些人說一句伏爾泰寫給庇隆的那句話,『到鄉下去吧,一了百了』。但是別去管這許多,弗蘭士,鼓起勇氣來,您的妻子要繼承遺產呢。」
「說實在的,波香,」弗蘭士說,「你真讓人無法忍受。政治已使你對一切都採取嘲笑的態度,處理實際事務的人具有多疑的習慣。但當你有幸和普通人在一起,僥倖離開一下政治,就盡力撿回您的心吧,你在到眾議院或貴旅院去的時候,大概把它和你的手杖一同遺落在那兒了。」
「唉,我的上帝啊!」波香說,「生命是什麼?面對神之前的短暫停留。」
「我討厭波香。」阿爾培說著,拉著弗蘭士走開幾步,讓波香繼續跟狄佈雷去高談闊論他的哲學。
維爾福的家庭墓室地面是由白石組成的一個正方形,墓高大約二十英尺,內部用隔牆隔開,分別屬於聖米蘭和維爾福兩家,每間都有各自的出入口。
別人家的墓穴是由不起眼的抽屜構成一個疊著一個,讓死者節省空間,抽屜上貼著死者的標籤,就像博物館裡的標本。這裡可不是這樣,通過青銅的大門,只能看到一間陰沉的大廳,由一面牆隔開。
前述的那兩扇門位於墓壁的中央,一扇開入維爾福家的墓穴,一扇開入聖米蘭家的墓穴。
在這裡內心的悲痛可以任意地宣洩,不受到來拉雪茲基地附近野餐的遊人們打擾,也不會被來這裡幽會的情人們妨礙到。
兩口棺材抬進了右邊的墓室放在了提前準備好的支架上,那裡是聖米蘭家族的墓室。維爾福、弗蘭士和其他幾位近親進入墓穴深處。
宗教的儀式都已在門口完成,也沒有人致詞,隨即來賓們各自散開;夏多‧勒諾、阿爾培和摩賴爾走一條路,狄佈雷和波香走另外一條路。
弗蘭士和維爾福先生一同留在墓地門口。摩賴爾藉故逗留了一會兒,他看到弗蘭士和維爾福先生一同走進一輛喪車,他便想到這一次會面預示著自己的壞運氣。他返回到巴黎去,儘管他與夏多‧勒諾和阿爾培同坐在一輛馬車裡,一路上兩個年輕人的談話他一句也沒聽見。
就在弗蘭士剛要跟維爾福先生分手的當口,維爾福先生對他說:
「子爵先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您?」
「您願意的任何時間,先生。」弗蘭士回答說。
「盡可能早。」
「我聽候您的吩咐,先生。您願意我和您一起回去嗎?」
「假如這不打擾您的話。」
「完全沒有。」就是這樣未來的翁婿登上了同一輛馬車。摩賴爾瞧見他倆上車時心裡感到不安,當然也不是沒有來由的。
維爾福和弗蘭士回到了聖‧奧諾雷區。
檢察官既不去見自己的夫人,也沒去看自己的女兒,就徑直把年輕人帶進了書房,讓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伊辟楠先生,」他對年輕人說,「請允許我在這一時刻提醒您,現在並不像乍看之下所認為的那樣不是時候,因為服從死者的意願應該是我們獻於他們墓前第一件祭品呀——所以,允許我提醒您聖米蘭夫人在她的靈床上所表達的意願,這就是凡蘭蒂的婚事不能拖延。您知道,死者的事務是辦理得井井有條的,她的遺願是把所有聖米蘭家的財產遺贈給凡蘭蒂;公證人昨天把那些檔給我看過了,這樣我們可以立即草擬婚約。您可以去見公證人,以我的名義看看這些文件。公證人就是聖‧奧諾路波伏廣場的狄思康先生。」
「先生,」伊辟楠回答說,「現在也許不是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凡蘭蒂小姐此刻正陷於極度悲痛之中,對她來說,考慮找個丈夫,說真的,我怕……」
「凡蘭蒂,」維爾福先生打斷他的話說,「她最迫切的願望,就是實現她外祖母的遺願。因此這不是障礙,我可以向您擔保。」
「既然如此,先生,」弗蘭士回答說,「那麼在我這方面也不會有任何障礙,您儘管安排好。我說過的話是算數的,我不僅願意,而且非常樂於兌現我的承諾。」
「那麼,」維爾福說,「再不需要什麼了。婚約本來是該在三天前簽署的,一切早就準備停當了。今天就可以簽約。」
「但是大家還在服喪呢?」弗蘭士遲疑著說。
「請放心,先生,」維爾福接著說,「捨下對於禮制是絕不會忽視的。在服喪的三個月期間維爾福小姐可以蟄居在她的莊園裡——我說『她的莊園』,從今天起她繼承了那座莊園。那麼幾天以後,假如您願意的話,可以在那裡悄無聲息,不大事鋪張,也不講究排場,舉行非宗教婚禮。聖米蘭夫人希望她的外孫女兒在那裡結婚。婚禮完畢以後,閣下,您就可以返回巴黎,留下您的妻子和她的繼母一同在那裡度過她守制的時間。」
「就聽您的安排,先生。」弗蘭士說。
「那麼,」維爾福先生接著說,「煩請您在這兒等半小時。凡蘭蒂會下樓到客廳來。我派人去請狄斯康先生來,在我們今晚告別之前我們一定會宣讀和簽署婚約。然後,維爾福夫人就陪凡蘭蒂去莊園,一星期之內,我們再去會合她們。」
「先生,」弗蘭士說,「我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希望阿爾培‧馬瑟夫和夏多‧勒諾能來出席簽約儀式。您知道,他們是我的證婚人。」
「半個小時就可以通知到他們,您願意親自去,還是派人去請他們呢?」
「我想親自去一趟,先生。」
「那麼我等您半個小時,子爵。半小時後凡蘭蒂也該準備好了。」
弗蘭士向維爾福先生鞠躬告退。
街門剛一關上,維爾福就打發僕人去通知凡蘭蒂,讓她半小時後下樓到客廳去,因為到那時律師和伊辟楠先生的證婚人也都到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轟動了全家,維爾福夫人不肯相信,凡蘭蒂猶如遭了雷擊。
她環顧周圍,希望找到幫助她的人。
她本來打算下樓到她祖父的房間裡去,但她在樓梯上遇到維爾福先生,後者挽住她的手臂,領她到客廳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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