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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龍真品絕版復刻(3)蒼穹神劍(下)

*第二十八回
疑雲點點,劍蹤迷離
長笑聲聲,人跡撲朔

原來他觸手只是自己的背上骨肉,空虛無物,貫日劍竟不知何時失去,這怎能不使熊倜吃驚呢?
夏芸望見他丟魂落魄的樣子,也隨著怔住,再一看他背上的貫日劍不知去向,立刻明瞭是什麼事了。
夏芸想起昨夜和熊倜,在燈下解下來賞鑒這口名劍,當時曾說那繫劍鞘的絨繩快磨茸了,但是進入鄭州城內,熊倜還靠近轎子窗口上和她說些閒話,劍影尚在眼中閃耀,怎麼一進客棧就不見了?
以熊倜的耳目之靈敏,別人挨近他的身子偷去寶劍,他會發覺不了,那這人的身法武功不是十二分的了不起麼?
難道又是天陰教高手做的手腳?
熊倜貫日劍失而復得之後,一向十分留心,無如他心理上繫著許多難解的死結,而夏芸的傷勢又使他沒有一刻不是沉重的焦慮著,這應該是他失劍的最大原因。
熊倜也在努力回憶,這口劍可能在什麼時候失去!他想起快進鄭州城時,遇見那匹牲口上白髮婆婆所說的語,他本來判斷是天陰教高手盜去的,但又懷疑上那攜有銀色拐杖的婆婆,而這婆婆又恰好不前不後也投入這家客棧。
貫日劍固然不及倚天劍那麼重要,可是經崑崙雙傑的關照,夏芸述及江干二老的話,都增加了它的重要性。
熊倜懊惱的心情已是很難過了,而夏芸又笑笑說:「倜!你的劍……」
熊倜歎了口氣說:「我真粗心,如何對得起崑崙兩位前輩:塞外愚夫和笑天叟呢!況且江干二老也很重視雙劍!」
遂又問夏芸江干二老當時怎樣吩咐她。於是夏芸把那次怪老頭的話複述一遍,因為在白鳳總堂時,環境影響了心情,她還把那回事視為滑稽可笑呢。夏芸回味那怪老頭的話,似乎還很看得起她呢。
夏芸提及了銀杖婆婆,兩人都同時呀了一聲,尤其熊倜想及今天所遇的白髮婆婆,不是牲口上繫著一根銀色拐杖,而他的貫日劍又恰好在此時失去,這難道是一種巧合的事?又焉能與那婆婆毫無干連?
夏芸說:「真是怪事,我又上崑崙山找她做什麼?你那蒼穹十三式劍法,果然有些奧妙,白鳳總堂一戰,我才看出來,一柄別人送你的劍,丟了就丟了罷,它與倚天劍又有什麼關係呢?」
熊倜堅決的語氣說:「我要把它立刻找回來,雙劍都關係著武林中絕大的秘密,我不能忽視他們的話!」
熊倜是在竭力回憶著半日來所遇過的人,什麼人形跡最為可疑,最後他雙手一拍說:「一定是她!」
夏芸驚奇地發問:「你已經發現了線索?那麼你又要和人動手了!你相信可疑的人就在我們附近麼?」
熊倜微微一笑說:「芸,你好生安寢,不趁這偷劍的人尚未走遠,把它追回,時機一縱即失,但是我不願你替我操心,因為你的傷還沒痊癒,你可不能幫我的忙呀!」
這時,他倆的心情都很緊張,而恰在此時,窗外似有微風掠過之聲,又同時帶來一陣由近而遠的蒼老笑聲。
笑聲不類男子,尾音拖得很長,一陣風般已飄渺無蹤,這使他倆立刻神色一變。
熊倜以極快的身法,搶步出門,院中哪裡還有什麼人影,只有秋風拂拂觸面生涼而已。熊倜悵悵地望著空中半輪明月。
他極迅速的目光掠及側面廂房,那位白髮婆婆的住屋,燈光依舊照耀著半明的淡影,而各室中還有絮諾之聲。
熊倜傴伏著身軀,躡步挨近廂房窗下。
不需要他多費周章,窗紙上風吹裂的口子不少,使他可以一目了然房裡的情形,連一點行李都沒有,室內空蕩蕩的,竟沒有那白髮婆婆的影子。
熊倜已感到極度焦急,那婆婆必早已聞聲遠揚,在他倆討論失劍的事時,他們沒有壓低話音,就是聲音低些,別人暗中竊聽,還是可以留心聽到的。這無異打草驚蛇,她自然要乘機一走了事,他倆真是極為愚蠢!
熊倜把一切責任都歸罪於他自己的粗心。
熊倜本想立即追下去,但是四方八面,應該向哪一方面去捉她?他是肯定了那婆婆就是偷他貫日劍的人!
她與江干二老所說的崑崙前輩銀杖婆婆,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因為若是銀杖婆婆,她無需採用這種手段,同時也不會因他倆一談及她,就立刻溜之大吉!但是她那一聲長笑,又代表著什麼意義呢?
熊倜覺得先回去安慰夏芸一下,然後向不可捉摸海闊天空的方向,盲無指針的撞一下,撞上了便是幸運。
當他回去向夏芸表示他估計的情勢,那白髮婆婆室中空空如也,顯已乘機離去,而正是笑他們懵懂無覺時,夏芸以懷疑的語氣說:「我看不會是她,她進客棧來時,顯然沒有帶著你的寶劍,而且她也沒有理由找來和我們碰碰頭的!如果真是她拿去你的寶劍,她應該遠避我們了。」
熊倜也認為夏芸判斷的有理,但是她何故偷聽他們說話?臨去時又何故發笑?除了白髮婆婆令人之可疑外,難道另外還有人在暗中注意他們?
熊倜這幾日來,每夜歇店以後,必為夏芸施功醫治一陣,肌膚相親,夾有一番喁喁的甜蜜情話。
今夜為此,將不能享受這旖旎風光了。
熊倜正向她說:「芸!無論如何,我今夜必需設法追上那可惡的怪婆子,她總是個值得懷疑的人物!你不要枯坐等候我,安心睡一宵!」
他又怕天陰教人密佈四周,那麼他一離開,夏芸手無縛雞之力,會落入魔掌之中。他躊躇了。
顧慮過多,往往使人失卻當機立斷的勇氣。
夏芸正向他揮揮手說:「不必關心我,祝你成功順利!」
恰在此際,屋頂瓦隴上面似有夜行人腳步壓下,接著又是一陣高朗而蒼老的婦人笑聲,笑聲因年紀大而蒼老,但仍然可辨出來是女人。這一片笑聲,卻和剛才那種笑聲,有些異樣。而老婦人的聲口又朗朗發話了。屋上的人說:「小子,你把你那口劍送出來吧!免得我再費事!」
屋上的人竟似知道他有一口貫日劍,或是倚天劍,而來登門索取,更不把熊倜看在眼裡。熊倜以為必是那騎牲口的白髮婆婆,不由得心神大震。就是夏芸也為之驚奇不已,熊倜多了這口劍,竟惹出無窮是非。
熊倜慌急中囑咐了夏芸兩句,他立即縮身縱出。
仰望房頂瓦隴上站著的人,卻不由怔了一怔。原來屋面上雖是個老婆子,卻是一身道士裝束,頭頂束髮圓形道冠,面如秋月,與白髮婆婆截然不同,年紀也只在五十五六歲左右。
老道姑雙目如電,向下面的熊倜,投下一瞥後,喝道:「小子,你那口劍呢?」
熊倜傲然答道:「你不配問我那口劍!你先把找我熊某的來意說說,若你是天陰教人,一切我全接著你就是了!」
老道姑愕然一怔說:「小子你竟信口雌黃,憑你這點道行,也不配用那威震武林的貫日劍,誰是天陰教人?你連崆峒老前輩秋雯師太都不認識麼?我取去你的寶劍,是恐你懷藏寶物惹禍上身,你還蠻機靈的,乘我一時大意又把它偷回來是麼!」
熊倜心裡好笑,你偷了我的寶劍,還有這一篇歪理,主人收回賊贓,反落個偷盜之名,這不是滑天下大稽麼?但是她自稱崆峒秋雯師太,難道也是武林中享有盛名的人物?崆峒也是武林五大宗派之一呀。
熊倜心裡又說:「你既自承偷去我的貫日劍,我倒要向你追問它的下落呢!」他忍不住飄身縱上屋頂。
熊倜對那個老年人是不肯失禮的。他一抱拳說:「秋雯師太,在下熊倜,蒙友人贈貫日劍,武當玉真道院會晤此劍舊主崑崙雙傑,笑天叟和塞外愚夫,也諄諄囑在下保管此劍。道長不問在下得劍來歷,冒然——」他本想挖苦道婆兩句,卻頓了一頓改換口氣說:「道長諒是一時和我開玩笑,現在怎卻反向我要它?道長鶴駕在何處歇宿,可容我隨去面承教益,把此劍取回麼?」
熊倜說出的話,非常溫婉得體。
老道姑面上卻僵住了,而且從面上一直紅到耳根,她本沒看出熊倜的武功,她認識這口名劍,在熊倜專心一意和夏芸談敘時,掐斷繫劍鞘的絨繩,把劍取去,混入人叢之中,不意又與那騎牲口的白髮婆婆相遇。任何名劍,都是練武功人珍惜之物,秋雯師太也不能例外。
秋雯師太卻不認識那個白髮婆婆,因為比自己輩分高,久不在江湖上露面了。秋雯師太得劍之後,心中狂喜,可是她又不慎,在不遠另一家客棧中,因一次去廁所小解,返屋之後,名劍得而復失。
秋雯師太以為熊倜是多少懂些武藝的小子,把劍偷回去,所以她竟找來登門索劍。沒想熊倜是經過名劍主人的法嗣塞外愚夫們交他保管的,這一來她面上如何掛得住?熊倜的話又非常合理,不亢不卑,讓她承認也不好,不承認也不妥,而這口劍現下又不知另歸何人之手?
秋雯師太怔了半天,勉強答道:「既是閣下得自友人所贈,又經原主人囑咐過,那老身是多此一舉了!閣下諒與崑崙派淵源頗深,可惜此劍又被人盜去!你隨我去又有何意義?剛才我見閣下輕功超人,武功確屬不凡。」她又以抱歉的口氣說:「一切歸咎於老身一身吧!如閣下能在鄭州小住三日,老身必設法找回此劍,原璧歸趙,以表歉意。」
熊倜忙說:「既如此,我願去道長住處,追隨查看一下,也許還有蹤跡可尋!怎敢麻煩道長一人呢。」
於是熊倜竟隨著這位老道姑,來至她所住客棧的斗室之中,自然室中不會留下什麼異樣痕跡,因為那口劍老道姑隨手放在床頭,她回房以後就無影無蹤了。而老道姑一雙銳利的目光,早把那客棧內各房間客人都窺察過一遍。
秋雯師太歉疚不安的勸熊倜先行回去,說:「閣下先回去照料你的同伴吧!倘若找得線索,需要你做幫手時,我再去通知你,因為這是老身的責任!」
熊倜於無意中提及崆峒派中的單掌斷魂單飛,老道姑立刻憤怒無比,一拍桌子道:「老身此次下山,正為懲戒這不肖的師侄!」
熊倜試探著問道:「秋師太不滿意他歸身天陰教麼?還有一位峨峒女俠雲中青鳳柳眉,不知和你怎樣稱呼?」
秋雯師太皺皺眉說:「眉兒也被他攛掇壞了,眉丫頭是老身的徒弟,也是九天仙子繆天雯的外甥孫女,她幾次要把柳眉叫去她身邊傳授武功,我不得已答應的。可是單飛年紀和眉兒太不相稱了,他總是存著壞心思!」
老道姑又歎息一聲道:「單飛這人,竟助紂為惡,甘心做天陰教的爪牙,把我崆峒一派名氣丟完了!」
熊倜乘機把白鳳總堂的情形一說,老道姑霎著眼珠,似乎對尚未明非常感覺興趣,含笑問說:「尚未明是你的朋友麼?他為何溷跡綠林之中呢?」
熊倜聽出來老道姑和天陰教白鳳堂主繆天雯多少有些密切關係,他不能把武當派人動態明白說出,卻想藉這位崆峒長老,搭救尚未明,遂把尚未明行徑略略讚美了一番,並且說:「尚未明年少有為,志向不凡,而且武功也很有根底!他在兩河英雄會上,技壓群雄,被推舉為總瓢把子。」
老道姑歎道:「但是熊小俠與尚當家的,怎麼與天陰教人結下樑子?天陰教網羅群英,勢力已遍佈各地,確是不好惹的一股新興力量。天陰教人在江湖上有無惡跡?老身久不出山,年前才打發眉兒去見老姑母,以此毫無所悉,熊小俠能把所見所聞,詳細告知老身麼?」
熊倜頗覺為難,他對天陰教的內幕,也不算熟悉,又怕把天陰教人說得太壞了,觸怒老道姑。
於是他只把他所經歷過的簡括敘說一遍,如泰山荊州府武當山三處的情形,他順便把尚未明陷身天陰教的事,拜託老道姑設法援救。
秋雯師太已聽得大為忿怒,拍的一響,手掌拍在方桌上厲聲道:「熊小俠,你這些話當真?」
熊倜心說:「你暴躁什麼,我還有許多話不便說呢。」
熊倜客客氣氣的點著頭說:「確是如此。」
老道姑氣呼呼道:「我被他們一派花言巧語騙了!否則我可不能讓眉兒跟著她混,眉兒冰清玉潔,我要先把她接回崆峒。」又似想起了什麼,很抱歉的說:「以前老身隱居崆峒,從沒注意繆天雯的行徑!你那位朋友,我一定設法救他,並且看看這位江湖後起的英雄!」她又口裡念叨說:「塞外飛花三千式!」熊倜雖提及尚未明所擅長的掌法,卻不知這套掌法的淵源。
而老道姑卻連連念叨了三四遍,似乎她想起了一件事,眼神怔怔的望著面前的熊倜,臉上隱然掠過一層悽愴的暗影。老道姑不因天陰教人與她有交情,而泯滅了正義感,這已使熊倜異常欽佩。
老道姑突然神色一肅道:「熊小俠,你快些回去照顧夏姑娘吧!天陰教人邏騎四出,留在太行的一部份實力加上北方各地教徒都召集起來,傾巢而出,不日要經此南下了!老身立即替你尋一下貫日劍,盡三晝夜之力,若我不出頭緒,也只有——」
她以一聲長歎,來表示她的歉意。
熊倜則逆料貫日劍,十之八九,必又落入天陰教人之手,但他不願表示出他的猜度,熊倜也打定了主意,暫時住下,留心天陰教人蹤跡,不難找出蛛絲馬跡!他同時憬然醒悟,夏芸隻身在客棧非常可慮。
熊倜遂起立告別,但仍表示他自己可以留在鄭州,找尋貫日劍,請秋雯師太勿須費神。這是一種禮貌的謙辭。
老道姑卻搖搖頭說:「這事咎在老身,老身不能盡綿力,用不著多說,三日後必有佳音!」
熊倜以焦急的心情,馳回他住的客棧,夜靜更深,他施展潛形遁影輕功,自屋頂飄落院中,望見上房裡燈光微弱,落葉掠地之聲嫩嫩,這時北方的氣候,已黃葉滿地了。可是又使他大為吃驚。
當他剛剛躍落下去,腳尚未沾地之際,幾乎比他還要快捷一倍,閃飛過去一道黑影。
轉眼之間,這位夜行人已閃入上房之中。熊倜恰好慢了一步,門已呀然而開,他可以望見夏芸以腕支頤坐在燈下,夏芸顯然是枯坐等候他,熊倜失了寶劍,使她也不能減去煩惱。
夜行人在燈下湧現,那一頭白髮,更顯出她瘦削的背影,夏芸尖叫一聲叱道:「什麼人!快些出去!」
又呀了一聲道:「老婆婆是你!貫日劍原來在你——」
夏芸的話只說了半句,剩餘的幾個字突然噤聲不出,而熊倜已望見那人以極快的手法,點封了夏芸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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