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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著作品集29:雙城記【全新譯校】

第一章  時代

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那是個睿智的年月,那是個蒙昧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時期,那是疑慮重重的時期;那是陽光普照的季節,那是黑暗籠罩的季節;那是充滿希望的春天,那是讓人絕望的冬天;我們面前無所不有,我們面前一無所有;我們大家都在直升天堂,我們大家都在直下地獄——簡而言之,那個時代和當今這個時代是如此相似,因而一些吵嚷不休的權威們也堅持認為,不管它是好是壞,都只能用「最……」來評價它。
當時,英國的王位上坐的是一位大下巴的國王和一位容貌平常的王后;法國的王位上坐的是一位大下巴的國王和一位容貌姣好的王后。在這兩個國家那些坐食俸祿的權貴們心中,有一點比水晶還要明澈,那就是大局已定,江山永固了。
那是我主耶穌降生後的一千七百七十五年。在那上天恩寵的幸福年代,英國正如當今一樣,非常信奉神的啟示。索斯科特太太剛剛過了她的二十五歲大壽,禁衛軍中一個未卜先知的士兵,早已預言她這位聖靈將降臨人間,宣稱諸事已安排就緒,倫敦和威斯敏斯特即將遭受滅頂之災。
公雞巷的鬼魂用叩擊聲宣洩天機後被祓除,也只過去十二個年頭,而在剛過去的這一年中,又有精靈鬼怪用叩擊聲來宣洩天機了(驚人的毫無新穎之處)。不過,也有一些世俗事件的消息,來自美洲大陸英國臣民的一次會議,最近傳到了英國朝野。說來也怪,這些消息對於人類,要比公雞巷裡孵出的任何一隻小雞宣洩的天機重要得多。
總的說來,法國不如她那位一手持盾、一手執三叉戟的姊妹那麼熱衷於鬼神。可她濫發紙幣,揮霍無度,暢通無阻地走著下坡路。此外,她還在那些基督教牧師的指導下,以施行種種德政為樂,諸如剁去一個青年人的雙手,用鉗子拔掉他的舌頭,然後把他活活燒死,只因她看見五六十碼外,有一行滿身齷齪的修道士走過,卻沒有在雨中跪下向他們行禮致敬。
很有可能,在那個受難者被處決之時,長在法國和挪威森林中的一些樹木,已被伐木人——命運之神做上標記,準備砍倒鋸成木板,做成一種裝有口袋和刀斧,在歷史上曾令人膽戰心驚的活動裝置。很有可能,就在那一天,在巴黎近郊種著幾畝薄田的莊稼漢的簡陋外屋裡,也正停著幾輛製作粗糙的大車,在那兒躲風避雨,車子被濺滿污泥,豬在周圍拱嗅,家禽在上面棲息,這就是那個莊稼漢——死神留著用作大革命時押送死囚的囚車。可是那伐木人和莊稼漢,雖然不停地在幹活,卻默默無聲,連走起路來都躡手躡腳,誰也聽不見他們的腳步聲。由於對膽敢懷疑他們並已覺醒的人,都要加上不信神明和有意謀叛的罪名,情況就更加如此了。
在英國,幾乎沒有多少可供國人誇耀的秩序與安寧了。每天晚上,堂堂的京城都有明火執仗的盜竊和攔路搶劫的案件發生。各家各戶都公開得到告誡:離家出城,須將家具送到家具行倉庫保管。黑夜攔路搶劫的強盜,乃是白天市區經商的買賣人,若是在當強盜時,被同行的生意人認出,受到指責,就豪爽地給他的腦袋送上一槍,然後逃之夭夭;七個強盜攔劫郵車,被押車的警衛打死三個,接著,「由於彈藥用盡」,警衛又被餘下那四個強盜打死,之後,郵車被太太平平地洗劫一空;堂堂的倫敦市市長大人,也在特恩海姆公園被一個強盜攔劫,當著他全體扈從的面,這位顯赫人物被搶了個精光;倫敦監獄裡的犯人和看守發生毆鬥,司法當局就用裝有實彈的大口徑短槍,朝他們一陣亂放;小偷在王宮的召見廳裡剪走王公大臣脖子上的鑽石十字架;武裝士兵到聖賈爾斯區搜查私貨,亂民向士兵射擊,士兵也向亂民開火,誰也不認為這類事越乎常軌。
在處理這些事件中,屢屢動用劊子手,儘管徒勞而有害,但仍照用不誤。一忽兒,絞殺幾大串各色各樣的罪犯;一忽兒,星期六吊死一個在星期二捕獲的盜賊;一忽兒,在新門監獄燒死成打剛抓到的人;一忽兒,又在威斯敏斯特大廈門前焚燒小冊子;今天處決一個罪大惡極的殺人犯,明天又處決一名偷了農家孩子六便士的可憐巴巴的小偷。
所有這些事情,以及許許多多類似的事情,都發生在那令人難忘的已成過去的一千七百七十五年,以及臨近這一年的時候。就在那兩個大下巴的男人和那兩個容貌平常與容貌姣好的女子忙於這些事情,熱衷於用高壓手段來維持他們的神聖權力時,那伐木人與莊稼漢也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操勞著。公元一千七百七十五年,就這樣引領著這些赫赫人主和芸芸小民——其中包括本書所要記述的人物——沿著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條條道路,向前走去。

第二章   郵車

十一月下旬一個星二期五的晚上,我們這個故事裡的第一個出場人物,正行進在多佛大道上。當那輛多佛郵車費力地往射手山上爬去時,對他來說,大道就在郵車前面,一直通向遠方。他和別的乘客一樣,跟在郵車旁邊,在泥濘中徒步上山。
除了我們那位乘客之外,還有兩位乘客也跟在郵車旁,吃力地往山上爬著。三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的,連顴骨和耳朵都沒入衣帽之中,他們的腳上穿著過膝的長統靴。三個人中,誰也沒法根據眼前所見,說出另兩人的相貌;人人都裹得這般嚴實,不僅躲開了同伴的肉眼,也躲開了他們的心眼。那年月,行路人萍水相逢,全都互存戒心,不輕易相信人,因為路上遇到的人,說不定就是一個強盜,或者是和強盜有勾結的人。
多佛郵車和往常一樣「友好親切」,警衛懷疑乘客,乘客既互相懷疑,也懷疑警衛,大家都懷疑別人。馬車伕則除了那幾匹馬之外,甚麼也不相信;至於那幾匹牲口,他可以把手按在《新舊約全書》上憑良心起誓:這樣的跋涉,牠們是怎麼也吃不消的。
「得——駕!」車伕吆喝著:「好,好!再使把勁就到山頂啦!該死的,把你們弄上來真夠嗆!——喬!」
「啊!」警衛回答了一聲。
「你看現在幾點了,喬?」
「足有十一點十分了吧。」
「天哪!」車伕煩躁地叫了起來,「到現在還沒爬上射手山!駕!駕!走,走呀!」
最後的這陣衝刺,終於把郵車拖上了山頂。馬匹又停下來喘氣,警衛也下車來扳好制輪閘,準備下山。他打開車門,讓乘客上車。
「噓!喬!」車伕以警告的語氣叫了起來,從自己的車座上往下瞧。
「你說甚麼,湯姆?」
兩人都側耳傾聽。
「我說,有匹馬小跑著上來了,喬。」
「我說有匹馬在飛跑,湯姆。」警衛回答了一聲,鬆開握著車門的手,敏捷地登上自己的位子,「先生們!以國王的名義,全體注意!」
他匆匆下了這道命令,就扳起那支大口徑短槍的擊鐵,做好射擊準備。
狂奔的馬蹄聲很快就傳上山來。
「誰?」警衛扯開嗓門大聲喝道,「喂,站住!我要開槍了!」
有節奏的馬蹄聲突然中斷了,隨著踩踏泥淖和泥漿濺潑的聲響,濃霧中傳來一個人的喊叫:「這是多佛郵車麼?」
「這關你甚麼事!」警衛反駁說,「你是甚麼人?」
「這是不是多佛郵車?」
「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如果是多佛郵車,我要找一位乘客。」
「哪個乘客?」
「賈維斯‧洛瑞先生。」
我們講到的那位乘客立即表示,他就叫賈維斯‧洛瑞。警衛、車伕,還有另外兩個乘客,都滿腹狐疑地看著他。
「站在原地別動,」警衛對著霧中的那個聲音喊道,「因為我要是一失手,你這輩子就沒救了。姓洛瑞的先生直接答話吧。」
「有什麼事?」那乘客用有點發抖的聲音問道,「誰找我?是傑里嗎?」
「是的,洛瑞先生。」
「有什麼事?」
「台爾森銀行給您送來一份急件。」
「我認識這個送信的,警衛。」洛瑞先生說著,走下踏板跨到地上。
一匹馬和一個騎馬人的身影,從打著旋的霧氣中慢慢走過來,一直走到郵車旁那位乘客站著的地方。騎馬人俯下身來,朝警衛瞥了一眼,把一小方折疊著的紙,遞給那位乘客。
他藉著一邊的車燈燈光打開信,看了起來——開始是默讀,隨後就大聲唸了出來:「『在多佛等著小姐。』你看,警衛,這信不長。傑里,你就說我的回覆是:『復活』。」
傑里在馬上不由一驚,「這還真是個怪得出奇的回覆。」他用極其粗啞的聲音說。
「把這個口信帶回去,他們就知道我已經收到這封信了,跟我的親筆回信一樣。要盡快趕回去,再見。」
獨自被留在濃霧和黑暗中的傑里,這時已翻身下馬,不僅為了讓他那匹精疲力竭的馬輕鬆一下,同時,也為了擦掉自己臉上的污泥,抖掉帽沿裡的積水,那裡面的水恐怕已積了快半加侖了。他把韁繩挽在濺滿泥漿的胳膊上,直到聽不見郵車車輪的轔轔聲,黑夜重歸寂靜,才牽馬轉身朝山下走去。
「從聖堂柵欄一路跑到這兒,老太太,我可信不過妳那對前腿了,還是到了平地再上吧。」粗聲嘎氣的送信人說著,朝他那匹母馬瞥了一眼,「『復活』,這真是個怪得出奇的口信。這對你可不利啊,傑里!我說,傑里!要是復活就這麼時興起來,你可就倒了八輩子的楣了,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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