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號
密碼

 

 


首頁 > 風雲時代出版社 > 朱貞木經典復刻版:七殺碑(上)擂台風雲
朱貞木經典復刻版:七殺碑(上)擂台風雲
楊武舉單名展,字玉樑。楊展的祖父,從鹽商起家。
嘉定城南二十五里以外,有個市鎮,地名五通橋,是四川有名的產鹽區。四川產鹽,和近海省份的鹽灘、鹽坑不同。四川是鑿井取鹽,每一口鹽井,井口不過七八寸左右,用人工和簡單鑽鑿的器械,一點點鑿下去。據說要鑿到五十多丈的深度,才能取出鹽水來,熬煉成鹽塊,再運到遠近地方銷售。有時辛辛苦苦掘到很深,依然無鹽可取,只好把這口井的全部工程放棄。這種開鑿鹽井,差不多都是私人資本。從明代迄今,沒有多大變更。掘出鹽來,便是一本萬利的家當。十口井掘不出一口鹽水來,耗財折本,也可傾家敗產。這裡邊便有幸有不幸,而且為了鹽井的爭奪,釀成械鬥仇殺,也有所難免。
在楊展祖父手上,卻是一帆風順。凡是楊家的鹽井,從來沒有失敗過,出產多,質地好,馳名全川,傳到楊展父親手上,五通橋的鹽井,密如蜂巢,其中以楊家產業居第一位,每年從鹽井所得的利益,實在可觀,城內城外許多店鋪房地,也漸漸變成姓楊的家當,年復一年,有增無減,楊家便成了嘉定首屈一指的大戶。
楊家這樣大的家當,幾世都是單傳,楊展的父親,名允中,進過縣學,也是個獨生子,連姊妹都沒有一個,楊允中忠厚有餘,幹練不足,許多產業,都托本家親戚代為經營,而且樂善好施,有求必應,因此嘉定的人們,都稱他為楊善人,卻喜有個賢內助,便是楊展的母親,這位夫人對內對外,有條不紊,在生下楊展來的一年,楊允中無意之中,做了一樁善舉。
允中平日絕少出門,生下楊展的第三天,卻值今年冬天臘月時光。頭一天天上忽然飄下雪花,四川氣候溫和,下雪不常見,嘉定近著峨嵋山,偶然飛雪,大約從山上高處,被風刮下來的居多。第二天允中一早起來,忽然發了雅興,坐了家中自備的滑竿(四川人竹轎子的名稱)。這種富家自備滑竿,與普通不同,晴天有遮陽,雨雪有油蓬,而且可坐可臥,允中坐著滑竿,帶了兩個家人,想到大佛岩應個踏雪訪梅的節景,順便望望岷江雪景。
剛出南城,忽聽得江堤下面,隱隱哭泣之聲,哀切動人,仔細一聽,出自江邊一隻破船上。允中心裡一動,吩咐停住滑竿,打發一個跟隨,到堤下去探個明白,跟隨回來報告,說是破船上是一對遭難夫婦。大約是江中遭了盜劫,男的受傷甚重,女的又懷著身孕,受了驚嚇,震動胎氣,怕要分娩,逢著這樣風雪天,行動不得,女的看著丈夫傷重,一息奄奄,又不是本地人,舉目無親,一無法想,所以悲哭不已。
允中一看,江邊一帶,逢著風雪大,船隻特別的少,堤上也沒有人家。暗想船上的人,哭聲這樣淒慘,男的如果真的一死,女的懷著孕,也許便是三條人命,便留下兩個跟隨,吩咐他們立時雇了軟轎,去到江邊,向船內夫婦說明,把這兩個落難夫婦抬回家去。撥給一間房子,和吃用等物,招個醫生,好好診治,銀錢到帳房去支領。
他這善心一動,只吩咐寥寥幾句話,那江邊破船上一對夫婦,便算一跤跌入青雲。其實他吩咐跟隨們辦了這檔事以後,自己到烏尤山踏雪探梅,回家以後,早已擱在一邊,類似這種善舉,平日是常有的,家中閑房又太多,也見不到這對落難夫婦的面,連他們怎樣落難的情形,都沒有仔細打聽。允中夫人正在坐褥,也沒有理會這事。過了一個多月,楊夫人已經滿月,辦過了楊展的滿月餅酒,兩夫妻正在後堂,抱著楊展,弄兒為樂。前面管家忽然進來請示,說是:「上月老爺在江邊救回來的一對夫婦,男的病已痊癒,女的還生了一個女孩,感激老爺恩典,一定要給老爺和夫人當面叩謝。」
楊夫人一問經過,才明白家裡養著兩個落難夫婦,便叫進後堂來,問個明白,在他們夫婦心裡,以為定是一對小戶人家夫妻。不料管家領著這對夫婦進來,遠遠便覺出這一男一女,與眾不同。先頭走的男人,年紀不過四十左右,英氣勃勃,顧盼非常。後面跟著的婦人,手上抱著孩子,年紀不過三十左右,生得蛾眉鳳目,素面朱唇。兩人雖然都是一身布衣,卻顯得雅潔瀟灑,步履安詳。
楊夫人頗有見識,看出這對夫婦大有來頭,忙暗暗通知楊允中說:「進來的兩位,決不是平常人,我們不要失了禮數。」知會之間,管家已領進後堂來。管家一閃身,向上面一指,便說:「上面是我家老爺和太太。」
男的上前向楊允中深深一躬,便要跪下。允中忙不及雙手架住,不意這人兩臂如鐵,重於泰山,如何架得住。楊允中吃了一驚,一看自己太太,已把懷中孩子,交與身邊使女,和那婦人在地上對拜,婦人臂上依然抱著孩子,起落卻非常矯捷,忙也學他夫人的樣,跪下地去,和那男的對拜了幾拜。
男的跳起身來,抱拳說道:「愚夫婦身受大恩,在尊府又打攪了這多天,理應叩謝,不料賢伉儷如此謙遜,教愚夫婦益發不安了。」
允中聽他出語不俗,不亢不卑,忙說:「四海皆兄弟,偶然投緣,何足言恩,這許多日子,沒有趨前問候,反勞兩位玉趾,更使愚夫婦慚愧極了。」
賓主一陣周旋之後,便在後堂落座,楊夫人更是香茗細點,殷殷招待,問起姓氏邦族,和江中遇盜情形來,男的似有隱情,並沒詳細地說,只說:
「姓陳,家住成都,經商為業,不意這次路過岷江,盜劫一空,受傷幾死,萬幸遇著善人愛護,真是生死骨肉之恩,沒齒不忘,現在托庇多日,賤恙已癒,歸心如箭,特來告辭,不過還有不情之請,賤內擬在夫人庇蔭之下,暫留尊府,充作婢僕,稍盡犬馬之勞,在下一人先回成都,清理帳目,補辦貨色,再來趨府接她,未知能蒙俯允否?」說罷,又向楊允中夫妻,深深一躬。
楊夫人便說:「尊駕只管放心回去,我一見尊夫人,便覺有緣,便是尊駕不說,我也要留尊夫人多盤桓幾天,婢僕之說,再也休提。」說罷,便吩咐在後堂擺起筵席,款待陳姓夫婦。
第二天,陳姓的男子,便拜別登程,楊允中又送了許多盤纏銀兩,衣履行李。姓陳的也怪,毫不客氣地笑納,從此嘴上不道一個謝字,很放心把他妻子和初生的女兒,留在楊家,竟自回成都去了。
姓陳的走後,楊夫人便把姓陳的妻子,留在上房住宿,上上下下都喊她一聲「陳大娘」。
楊夫人很是另眼相待,還替她做了許多衣裳,和她女孩子的應用的東西,而且叫她和自己同桌飲食。陳大娘也特別,平時對上對下,和氣異常,只要探問到她們夫妻來蹤去跡的詳情,便有點沉默寡言,她只回答你不即不離的一言半語,教人摸不清楚怎麼一回事。如果和她說起不相干的事,她一樣有說有笑,而且見多識廣,叫你聽得捨不得走開,尤其是楊夫人,愛聽她說的事兒,一天也捨不得離開她。
陳大娘這樣俊俏靈巧的婦人,唯獨對於女工一切針線生活,卻弄不上來,繡花針一上手,便斷成兩截。好在楊家有的是幹細活的女工,楊夫人待以上賓之禮,一切用不著她動手。
她生下來的女孩,乳名阿瑤,楊夫人要替她雇一個乳娘,她極力推辭,她說自己乳水太多,乳一個孩子,還有多餘,有時楊夫人生的楊展,乳娘乳水不足,她便把楊展抱過去,和自己女孩,一人一乳,一起抱在懷裡。一左一右,分乳起來,楊展這孩子,也奇怪,只要在陳大娘懷裡,整天不會有哭聲。日子一久,楊展原有的乳娘,變成擺樣兒的,一離開陳大娘,便大哭起來。
陳大娘也愛楊展,乳水也真足,整日把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抱在懷裡。有時楊夫人也把兩個小孩都抱在懷裡逗樂兒,無意之中,瞧見陳大娘女孩阿瑤右邊耳珠上,有一粒紅痣,和自己孩子楊展左邊耳珠上一粒黑痣,部位大小,一模一樣,不過一左一右,一紅一黑罷了。
楊夫人瞧得奇怪,叫陳大娘同看,笑著說:
「這兩個孩子,一般的粉雕玉琢,又有這兩顆痣,配成一對,將來能夠成為一對夫妻,才是佳話哩。」在楊夫人一時高興,隨意一說,照說陳大娘應該謙遜幾句,她卻沒有張嘴,只看了楊夫人一眼,微微一笑。
日月似梭,陳大娘在楊府已過了兩個年頭。奇怪的是她丈夫一走以後,非但沒有來接她,連一點信息都沒有。
陳大娘也絕口不提此事,楊府運銷鹽塊,在成都等處都有聯號,常有便人到成都去,她也不託人打聽丈夫的消息。楊夫人心裡雖然有點疑惑,因為自己孩子和陳大娘非常投緣,離不開陳大娘,反而希望她丈夫不要來接她回去,才對心思。有時楊夫人暗地裡對楊允中說起陳大娘丈夫,一去以後,消息全無,陳大娘毫不記掛,似乎出於情理之外。楊允中也覺得其中可疑。
有一天,楊允中在外面書房內,叫進一個老管家來,問他:「那一年,我把陳大娘夫妻,從江邊破船上,救回家來,據說是江中盜劫,受了重傷。後來你們替他請醫治好,究竟她丈夫得的什麼重病呢?哪一個傷科替他治好的?」
老管家想了一想,回道:「老爺不提起此事,倒忘懷了。今天經老爺一提,我又想起陳大娘丈夫的怪病來了。老爺吩咐用軟轎把他抬回家來時,我們看不出何處受傷,只瞧他兩眼通紅,面色發青,非常可怕,果然是重症。我們正想立時請一醫生,陳大娘卻把我們攔住了。她說她丈夫的病,普通醫生治不了。她有家傳秘方,只十二味藥,不過得派四個人,分東南西北四處藥鋪,在同一時間,分頭抓來。吃下去馬上起死回生,否則便不靈了。
「她說了這古怪的話,居然能動筆,寫了四張藥方。每張三味。我以為是婦道人家的媽媽經,但是人家落難之中,性命攸關,好事做到底;果真依言辦理,派下四個人,分頭抓藥。
「十二味藥抓齊以後,陳大娘自己在房內,生爐煎藥。有人瞧見她從船上背來的一個包袱內,取出一個磁瓶來。在藥罐內倒下一點藥,然後叫她丈夫吃下去,連藥罐內藥渣,也吃得點滴無存。說也奇怪,第二天她丈夫果然好得多了。眼睛也不紅了,面皮也轉色了,已能坐起來說話了。我們相信她這秘方,果然奇效無比,起初我們不注意她開的藥名,抓藥回來時,連藥方還了她,這時想抄她這秘方,可以救人。
「她說這方子專預備給她丈夫吃的,別人決不會生這種怪病,胡亂地吃了,反而害人。到現在我們還不知她丈夫生的什麼怪病。既然從她嘴裡說是怪病,和江邊所說受了重傷的話,不是自相矛盾了麼?還有一樁事可怪,她丈夫吃了怪藥,過了三天,在屋內行動便和好人一般,但絕不走出房門一步。陳大娘卻在她丈夫病好以後分娩了,分娩時節,並不叫我們請收生婆,只叫我們代辦一切應用物件,也不知她小孩何時落地,兩夫妻關了兩天房門,第三天透出小孩呱呱的哭聲,開出門來,陳大娘已抱著小孩,坐在床邊乳奶了。
「小孩身上的嶄新襁褓和夫妻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換得乾乾淨淨,而且兩夫妻雖說是盜劫一空,卻不斷的掏出整錠銀兩來,有時托我們代辦應用物件,有時請我們吃喝。除出借了他們一間屋子以外,其實帳房裡並沒有支領什麼銀兩。一個多月的光景,她丈夫竟沒有出屋門一步。她丈夫走的時節。還拿出一包碎銀,足有五十多兩,分送前面一般管事的下人,而且再三囑咐,這點小意思,千萬不要叫上面知道。
「姓陳的走後,我越想越奇怪,還有他們坐來的一隻破船,船上並沒一個船老大,難道從成都溯江而下,都是兩口子自己掌舵的嗎?可是他們上岸以後,這隻破船有無別人收管,倒沒有打聽過,她們兩口子的怪舉動,我只存在心裡;陳大娘人尚在此,為人很好,小少爺又和她投緣。今天老爺不問,下人們還不敢直說出來,她丈夫一走以後,兩年多音信全無,大約老爺也有點起疑了。」
楊允中聽得,沉了一忽兒,突然面色一整,說道:「陳大娘夫婦是正經人,他們舉動雖然有點奇特,也許一處有一處的風俗,她丈夫也許有事出了遠門,與你們不相干的事,不要捕風捉影,隨便亂說,你是我家老管事,尤其嘴上得謹慎,你明白我這話的意思嗎?」
這老管家撞了一鼻子灰,只好諾諾而退,可是楊允中回到上房,悄悄和楊夫人一說,楊夫人對於陳大娘也暗暗地加一分注意了,但是陳大娘一切如常,毫無可疑之處,楊展這孩子,對於陳大娘,越來越親熱,陳大娘愛惜楊展,無微不至,比自己女兒,似乎還加幾分當心。
有一次,楊夫人瞧見陳大娘替楊展和自己女兒洗澡,另用一盆熱氣騰騰的,不知用什麼藥味煎出來的藥水,用塊新棉花,沾著藥水,替兩個孩子遍身摩擦,楊夫人問她:「這是什麼藥,有什麼好處。」她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法子,將來孩子身體強健,不易生病。」
楊夫人也沒有十分理會,後來瞧見她常常這樣替孩子洗澡,也就視為當然,兩個孩子在陳大娘手上,果然連癤子都沒有長過一顆,漸漸地陳大娘已成為楊家的一分子,她丈夫一去不回的事,只要她自己不憂不愁,別人已不大理會了。
陳大娘在楊家,一晃過了五年,楊展和阿瑤兩個孩子,都有五歲了,這五年以內,她丈夫依然信息全無,在楊展五歲頭上,楊允中突然一病不起,楊夫人和楊展變成孤兒寡婦,偌大一片家私,在兩個孤兒寡婦手上,便有狐朋狗黨,暗暗窺視起來,所幸楊家幾個有權的老年管事,感激主人在世,恩義深重,個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加上主婦雖然居孀,家務依然井井有條,外面窺覷產業的,一時倒無法可想。
有一夜,上房屋瓦上忽發奇響,竟會從屋上滾下兩個飛賊,一齊跌得半死,管事們聽得聲音不對,一齊起來,趕到後院,毫不費事把地上躺著的兩個飛賊捉住,楊夫人驚醒下床,陳大娘也抱著楊展進屋,和楊夫人一齊在窗內暗瞧院心捉住的兩個飛賊,身上還帶著悶香尖刀,楊夫人已嚇得發抖,陳大娘卻叫管事們,先問一問賊人口供,有沒有別情,再行發落。
院心不少管事們已把兩個賊人捆綁,兩賊也醒了過來,經管事人威嚇逼問,兩賊竟自認倒楣,說是:「你們楊家往後還要興發,定有神道保護著你們,我們兩人進宅以後,剛在堂屋前坡落腳,便覺腰後被人點了一下,眼睛一發黑,便骨碌碌滾下來了,我們兩人也非等閑之輩,竟在你們楊家失風,我們自己認栽,認頭吃官司罷了。」
賊人說話時,堂屋內陳大娘在楊夫人耳邊說了幾句,楊夫人壯著膽,吩咐管事們道:「這兩賊身帶熏香兇器,不是普通偷兒,你們仔細問他,其中定有別情,也許有人指使,如果從實招出來,絕不難為他們,非但立時讓他們走路,還有重賞,如果不說實話,先把這兩人腳筋挑了,這是江湖下三門的匪盜,先教他們識得我楊家的厲害。」
楊夫人照著陳大娘耳邊的話,說是說了,心裡卻勃騰勃騰,老打著鼓。連院子裡幾個管事人,都聽得詫異。我們主母怎的懂得這些門道。
不料兩個賊人,不用管事們費事,內中一個賊人,竟驚得喊了起來:「罷了,裡面這位太太,竟是行家,怪不得我們失風了,不錯,我們不是偷東西來的,是偷你們小少爺來的。有人想偷你們小少爺當押頭,不怕你們不乖乖的把五通橋鹽井,換你們小少爺性命,這是我們兩人的來意。可是我們只能說到這兒,如果定要問我們是誰指使出來的,行有行規,江湖有江湖門檻,不用說挑筋,便是立時腦袋搬家,我們也不吐露隻字。你們太太既然是行家,大約也明白我們為難之處。不過丈夫一言,快馬一鞭。倘蒙寬恕我們,我們兩人從此遠走高飛,非但不踏你們楊家一片瓦,從此也不進嘉定的城。」
賊人說畢,楊夫人喚進一個管事去,竟拿出五十兩紋銀,賞與兩個賊人,叫他們牽出前門,放兩人走路,這一舉動,又把幾個管事的驚呆了,他們不知內有軍師,全是陳大娘的袖裡乾坤。
賊人放走,楊夫人可嚇壞了,照著陳大娘一番話,果然從賊人口內,探出有人想在楊展孩子身上出主意。這計策太歹毒了,以後防不勝防,如何得了,這時楊夫人把陳大娘當作瞎子的明杖,一個勁兒向她討主意,也沒有細想兩個賊人,無緣無故,會從屋上滾下來,陳大娘怎會懂得江湖門檻,楊夫人一時沒有細想,只摟著楊展哭得淚人兒一般,陳大娘也只有極力勸慰,說是:「現在最要緊的,必須暗暗查明指使的人,查明以後,再想辦法。」
楊家出了這檔事以後,楊夫人照陳大娘主意,暗暗派了幾個忠心的老管事,四面探聽主使的人,晚上多雇幾個人坐更上夜。過了兩個多月,居然沒事。派出去探事的人,也探不出可靠的線索來。
有一天,楊家五通橋鹽井總管事,進城來見楊夫人。這人原是楊夫人的哥哥,是楊家的舅老爺,年紀五十多歲,人很能幹,他對楊夫人說:「現在五通橋相近,牟家坪的地方,出了一個惡霸,叫作牟如虎。從前牟家坪,沒有這個人。聽說牟如虎充過京城御營錦衣衛,和振武營參遊一類的武職,還是某權監的門下,年紀已近五十,大約在上年年底罷職還鄉,在牟家坪蓋造房屋,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就近官府,多和他來往,他家裡又常養著不三不四的江湖人物,時常到五通橋各鹽井穿來穿去,一言不合,便蠻不講理,恃凶毆人,這般人拳腳上下過功夫,鹽場的工人們,自然打他們不過,他們便向各鹽井,索取例規。城內李家的鹽井管事,氣他們不過,私下約集一群打手,竟和他們械鬥了一陣。
「被牟如虎手下打得大敗虧輸,還死了幾個人,李家管事還被牟如虎手下綁去,私刑毒打,李家弄得沒法,告到當官,因為械鬥在先,是李家先約打手的,官廳又有意維護牟如虎,鬧成一面倒的官司,結果,有人私下從中調解,李家忍痛撥出幾座鹽井,白送與牟如虎,才把管事人贖回來,這一下,牟如虎得著甜頭,一發恃勢橫行,昨天竟派幾個橫眉豎目,外路口音的打手,直進鹽場,指名見我,百般恫嚇,軟硬兼施,硬說是『李家約人械鬥,你們楊家定然有份。
 
1 

風雲時代出版公司  版權所有  禁止未經授權轉貼節錄
上班時間:09:00~17:30  TEL:02-2756-0949 FAX:02-2765-3799 地址:台北市民生東路五段178號7樓之3
© 2008 Storm&Stress Publishing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