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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武學金庸(全)

※【引言】
看到「武學金庸」這樣一個題目,一定有不少朋友要大大的不以為然,以為我這個人發癡發瘋。
都知道金庸再了不起,也只是一位小說家,而不是一位武術家。據說金大俠除了「太極拳經」之外,其他的武功都少涉及,且即便是太極拳也多半是會說不會練、會練也不會精的。
都知道武俠小說中的武功、技擊乃是作者的藝術想像,比電影、電視中的特技還要特技。連人影都不必有的。作者怎麼寫便怎麼有,讀者便怎麼看,只要熱鬧、緊張和精彩就行,武功如何如何,還不是由著武俠作家去信口開河?很顯然,即使金大俠被稱為一代武俠小說大宗師,他本人對「百花錯拳」及「九陰真經」等等也是會說而不會練的。因為這些功夫本來就是中看而不中用啊。
如此,何來什麼「金庸武學」?又惶論什麼「武學的奧秘」?
世之君子,對武俠小說這類文學作品本就存有偏見,不屑一顧。而對武俠小說中的「武學」勢必更加嗤之以鼻。即便是愛讀武俠小說的朋友,對小說中的武功、技擊的態度,也只不過是將它當成小說場上的開場鑼鼓,以為它是專為招徠顧客讀者而設,肯定不會有多少人將此當真。
新派武俠小說的武、俠、情、奇這四大要素,人們注意和偏愛的只不過俠與情二者,而對武和奇卻另眼相看。尤其將武之一門,當成了小說的配菜乃至佐料,無它固然菜不好吃,有它也只不過為了吃俠、情的正菜。
與金庸齊名、鼎足而三的另兩位新派武俠大師梁羽生、古龍對武的態度也頗說明問題。其中梁羽生梁大俠是正統的俠派,他對武俠小說的創作要求是「寧可無武,不可無俠」。可見梁大俠對俠的理想風範的信仰和追求,可以稱之為理想派與正統派。相比之下,古龍則是現實派和現代派,他對武的態度是「武功不是給人看的,是殺人的」,所以他經常不寫具體的武功招式。
梁、古二人對武功的態度可以說是異曲同工,一說「寧可無武」一說「武不是給人看的」,總之對武功、技擊不很放在話下。「小李飛刀,例不虛發」只一刀而了帳,至於是何門派,有何秘訣,怎樣的例不虛發,全不用管。那是讀者的事。梁羽生大俠的「天山劍法」雖是絕藝,然而教了一批又一批、傳了一代又一代,使了一回又一回,你看得多了、看得乏了那也沒有關係。懂不懂也同樣沒有關係,因為根本要點並不在此,而在寧可無武卻不可無俠。
梁、古這種超一流的高手態度尚且如此,其他的高手、低手們當然樂得清閒自在,那也不必多說了。無非刀光劍影、神乎其技,只要弄得讀者眼花繚亂就成。
再說前人寫武,也無非二法。一是實用招數,你一招「黑虎偷心」過來,我一招「蛟龍出海」過去,你再一招「金雞獨立」,我便來一招「蟒蛇出洞」,你再一招「猛虎下山」,我再一招「猛虎出林」……。二是法術、神通,如劍仙異術之類,強可吞雲吐霧、翻江倒海;攻則千里飛劍,取人項上之頭;退可地遁水隱乃至騰雲駕霧……總之神乎其神,當然也可以說是荒誕不經。正如「黑虎偷心」的一招一式固是實在樸素,卻又令人感到乏味。
如此,武俠小說中的武,或失之呆板老套,或失之荒誕無稽,惟作者寫得油了,而讀者也恰恰讀得流,倒也各得其所,相安無事,不在話下。
金庸及其小說卻不是這樣的。
金庸的偉大不僅在於他的氣度恢宏、境界深遠,也表現在他對細微末節亦是一絲不苟。
金庸的小說固然重視俠的形象的塑造,也絲毫不輕視武功、技擊的藝術描寫。金庸小說中的武功固然也用來傷敵殺人,但更主要的卻恰恰是要給讀者看的。金庸的武功常常寫得很實在,但卻絕不呆板、更不落套,而是新招迭出。粗粗統計一下,金庸所寫的武功套路在千數以上。且這些武功,不僅新,而且奇,而且美,而且趣。另一方面,金庸的武功奇招甚多,神乎其技,將前人的內功、外功、輕功、暗器等等無不加以擴張變革。以至於寫內功可以有「九陽真經」使人如金剛不壞之軀,寫外功則有「唐詩劍法」;寫輕功有「凌波微步」,寫暗器則不僅有飛刀、石子,而且有棋子、銅錢、金針、冰片,不僅可以百步穿楊、而且可以後發先至、回龍轉彎、天女散花……金庸寫兵刃也絕不止於「十八般兵器」而是奇門兵刃層出不窮,金庸寫練功的法門更是條條道路通羅馬……
可是,奇妙而不荒誕,正因為金庸寫武功表面上匪夷所思,本質上又入情入理。讓你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信。神技卻非神化,本質上卻正是人的願望,人的力量、人性與智慧的表現和象徵;
武功、技擊,看似小道或者末技,然而「道可道,非常道」且也講究「技進乎藝,藝進乎道」。金庸的精妙,在於無論須彌之大、芥子之微,都同等用心盡力。金庸的精妙,在於他胸羅萬象,從而納須彌於芥子之中。因此,雖武功末技,也寫得大道在焉;雖技擊小道,亦寫出了大千世界,別有洞天。
如此,誰又敢說金庸小說中的武功、技擊是小道、末技?
這就是「金庸的武學」。
進而,我們也就可以認真專注地探討其武學的奧秘了。
金庸小說中的武功技擊寫得一點兒也不油,讀者也就萬萬不可讀「流」了。
金庸並沒有將武功、技擊的描寫當成小說的佐料,我們就應該將它當成正菜來吃,而且要細細地品味。他沒有把武功技擊的敘述當成把戲場上的招客鑼鼓,我們就應該在其緊張、熱鬧之中仔細地捉摸它的藝理、門道。
簡單地說,金庸「武學」,我們應把它當成文學、哲學、人才學來讀。
具體即可以分為以下三個層次。
其一,金庸的武功、技擊,是「借武而立藝」。借寫武功而創造出一種奇妙的藝術天地與境界。其中之武學需要讀者文讀。
其二,「借武而言學」。金庸小說的武學,重點不在武而在學。所以,許多武功雖不能當武術來練,卻與義理相通。其武功、技擊中的方法義理之學術,包含了深刻的哲學方法論思想體系。不僅對武術專業、文學專業有指導意義,對其他專業的意義,也是一樣。
其三,「借武以傳道」。此道便是學藝與成才之道了。金庸敘述了許多小說主人公成長和成才的故事,不僅包含了作者對人生的深刻的體驗,而且還包含了作者對「人才」問題的深刻思考及智慧經驗。金庸的小說雖不是什麼人才學理論,但卻實在是極好的高手成才的故事。
這樣,本書也就依照上述三個層次而分為以下三卷。
第一卷:武功與藝術。
第二卷:武功與學術。
第三卷:學藝與成才。
至於對金庸的武俠小說不可讀「流」了,這實在是一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事。如果提出一個「怎樣讀武俠小說」的問題,這不僅讓人感到荒誕不經,而且也確實大可不必沒事找事。但「怎樣讀金庸小說」這一問題,恐怕還是要注意一下為好。
雖說金庸的小說也是武俠小說,而武俠小說是可以高興怎麼看就可以怎麼看的──其他小說又何嘗不是──但金庸的武俠小說卻是「青,出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的。對金庸的武俠小說不能不另眼相看,因為它值得另眼相看。
武俠小說是成人的童話,這句話說得很妙。對童話裡的事物,我們固不能信以為真,但童話的象徵世界,我們卻又必須深信無疑,
金庸的小說無疑是最精美的童話和寓言。有關這一點,我們在其他的地方已經說到過。因而對此世界中的一切,我們只有通過它的離奇誇張的言傳,而達到深刻而真實的意會。
就其武功、技擊而言,我們想要探究其武學的奧秘,也只有超越其技而得悟其道,乃至忘卻其形而獲得其神其理其意。
在涉及本書的第一卷的內容,即涉及金庸小說武功、技擊的藝術層次時,得意忘形,雖然就已相當重要,但似乎還不是那麼關鍵。而涉及到金庸小說的學術層次及學藝成才層次即本書的第二、三卷內容時,得意忘形、言傳意會就成了關鍵的關鍵。
在某種意義上,讀金庸的小說,如學詩作畫,又如學佛參禪,最重妙悟。世尊招花,迦葉微笑,不傳一言而妙悟禪理,不著一字而盡得風流。凡常之人雖無此智慧神悟,但小說的「境界」一說,本就源自佛學。我們不能、也無必要不著一字而後盡得風流,但面對金庸小說千言萬言千萬言傳,我們總要做到能夠意會才是。
如果說將讀金庸的小說比做參禪學佛有點太過神秘,那麼我們不妨將它比作是看寫意畫好了。或者,武俠小說既是成人的童話,何妨按「童話」讀之解之?讀者既為成人,當知怎樣去讀童話。好在金庸的小說深入淺出、入情入理自有引人入勝之方而又有啟人妙悟之法,大家不妨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閒話休提。有兩點還需說明一二。
一是金庸小說中的武功有千數以上,技擊的篇幅占小說三分之一以上,金庸的武學如此豐富而又複雜,其武功、技擊的精彩描寫可以說是俯拾即是,而又各有千秋。我們既不可能將其15部小說中的武功、技擊一一進行分析讀解,也不能只將一部書中的武功作為標本進行分析,當然也不能平均分配或按部採擷。我們採集標本之法只能是信手拈來。所以肯定會有不少與我們所列舉的例子同樣精妙乃至更為精妙的武功套路與技擊場面被遺漏而不能入選。既然是不勝枚舉、俯拾即是,我們掛一漏萬也在所難免而又無傷大雅了。
其二,我們將金庸小說中的武功、技擊的描寫分成三個層次來舉例分析,固然是勢所必須、不得不為,然而小說中的武功、技擊的片斷其實是融藝術、學術、學藝之道於一體而不可分割的,如此我們只能或一次分析一段的其中一個層次,或將一段分成幾個層次來舉例。只側一面、或截一段而為幾層幾節,這都是因為敘述的方便,體例所限,不得已而為之。
為此,敬請讀者朋友海涵。是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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