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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著作品集23:好兵帥克【全新譯校】

一 帥克妄議世界大戰

帥克是一個非常普通、不起眼的小人物。幾年之前,帥克就被軍醫審查委員會認定是個白癡,於是退了伍。這個不起眼的帥克從此以後只好靠賣狗來維持生計,而且廉價替各種出身卑微的雜種狗?造出身證明。
「斐迪南大公就這樣被殺了。」女傭人在閒聊時對帥克說。
帥克一邊吐著煙圈,一邊繼續揉著他的膝蓋。因?他患著風濕症,經常用樟腦油搓揉。
「米勒太太,我認識兩個斐迪南,一個是雜貨鋪老闆普魯什的夥計,那個笨蛋有一次喝了一整瓶生髮油;另一個是撿狗屎的,叫做斐迪南.柯柯什卡,這兩個都是小人物,就算消失了也沒有人在意。」帥克說。
「不是,不是,是住在科諾皮什捷城堡的那個斐迪南大公,有可能會成?國王的那一個啊!雖然他有點胖,但是人還不算討厭,挺虔誠的。」
「你說的那位斐迪南在哪裡出事了呢?」帥克有了一點興趣,他向來都非常熱心於這樣的國家大事的。
米勒太太也十分樂意與人談論:「在薩拉熱窩,他與他的夫人坐著車子經過那裡的時候,有人用左輪手槍擊中了他。大公當場就玩完了。」
「不一定吧,米勒太太,中槍之後也不一定馬上就死啊,有可能好半天才咽氣呢!這事誰能料得到呢?像他那麼闊氣的大公,有那麼多的警衛,而且坐在車子裡,只是出來巡視一趟,就走了這樣的楣運,讓人一槍給砰了。」
「對啊!左輪手槍相當厲害的,前一陣子不就有個先生玩左輪,把全家人都給打死了?連看門的都遭了殃,也被打死了。」米勒太太膽戰心驚地說。
「其實啊,是因?我們要搶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亞,估計是惹急了土耳其人,才給了那個斐迪南一槍。像他那樣氣派的人,也沒落個好死!」
「帥克先生,您知道的還真不少呢!嘖嘖!」
「當然了,而且我敢說他們買的那杆槍非常棒,而且開槍打死大公的那個人一定也非常不簡單。我敢和您打賭,這不是個普通任務。殺死一位大公哪有那麼簡單?那麼多的警衛、人和車輛,而且必須要假裝成一個紳士,假如穿得破破爛爛,像個要飯的,還沒靠近大公就被警察抓住了。」
「做這種事……可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米勒太太發表了她的高見。
帥克正好按摩完了他的膝蓋,剛好對米勒太太發表一篇長篇大論:「當然了,要是想弄死一位大官或國王什麼的,總要找很多人,想一個周密的計劃,集思廣益,然後挑出一位勇士去完成這項任務。是不是能夠成功還得看各方面條件的配合,時間、地點、時機都要剛剛好,不能太早也不能太遲,就是大公的車子經過的那一瞬間,子彈剛好擊中他。」
米勒太太非常贊同地點了點頭,她的眼光鼓勵著帥克愈講愈興奮了。
「以前那個叫盧德謝尼的不就是一刀殺了我們的伊麗莎白皇后嗎!一分鐘之前,他們倆還一起悠閒地散步呢。樹大招風,許多名人都莫名其妙遇害,這背後又有很多隱秘的原因呢!」
帥克咽了咽口水繼續往下說:「那些人什麼都不怕,誰都敢殺,說不定有一天他們還會拿沙皇和他的皇后開刀呢,或許殺紅了眼,連其他人也不放過。皇族表面看起來非常風光,但是暗地裡也結下不少仇家,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有一個仇家端著槍拿著刀衝出來,真是危險啊!」
「而且那些個不要命的人還放出話來說,遲早有一天要把皇帝殺掉,不論是誰都救不了他們。最大膽的是,這個膽大的狂徒在酒店裡喝酒的時候居然敢不付帳,還打了酒店老闆一個耳光,於是酒店老闆就叫警察把他抓起來了,這回讓他知道,國家可不是吃素的!」
「現在的新鮮事真不少啊!」米勒太太也聽出興趣來了,「您還聽說過什麼樣有趣的事啊!」
帥克一邊穿外衣一邊說:「我還在軍隊當兵的那會兒,有個步兵拿著一枝上了膛的步槍在兵營裡四處遊蕩,大家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他居然說要找大尉談話。大尉當然不會好好和他講話,一出來就命令他在營房外面待著。他火冒三丈,衝著大尉的胸膛開了一槍,血從上尉的前胸後背流了出來,把辦公室裡的人都嚇壞了。」
「天哪,有這樣的事情?太不可思議了!」米勒太太對於軍營裡發生這樣的事相當驚訝,「那個當兵的後來怎麼樣了呢?」
帥克已經穿上了外衣,他正在整理禮帽,這是一項很繁瑣的工作。接著說:「誰趕上這種事也得腦袋搬家了,他有自知之明,還沒來得及槍斃他呢,他就自己吊死了。他藉口褲子老是掉下去,就向禁閉室的看守借了一根褲腰帶,等大夥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用看守的褲腰帶吊死了,所有的人都覺得十分奇怪,他?什麼要借別人的褲腰帶吊死。」
「更倒楣的是把褲腰帶借給他的那個看守,就因?這件事被判了六個月的監禁。其實估計他也不知道別人要用他的褲腰帶上吊,後來他從監獄裡逃了出來,跑到瑞士去當傳教士去了。據我估計,那個被殺的斐迪南也是被那個槍手給騙了,只注意那個槍手衣著名貴,彬彬有禮,並不疑心槍手要殺他。然後那個槍手冷不防地把手槍給掏了出來,一槍就叫那個斐迪南大公丟了性命。現在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有,只是老實人不多了。」
帥克忽然想起一點什麼來,問道:「他朝大公身上開了一槍還是幾槍?」
「據報紙說是很多槍,把斐迪南大公打得像個馬蜂窩一樣。那也要不少的子彈吧?估計子彈都打光了。」
「那個槍手不是普通人,這事幹得真不賴,不知道他使的是什麼槍。假如是我我就去買一把勃朗寧,又輕巧又好用,隨便藏在哪裡根本看不出來。子彈的速度太驚人了,在短短的兩分鐘裡,可以打死二十個大公級別的人物,不管他是胖子還是瘦子。而且我個人認?,胖子總是比瘦子好打些,對吧,米勒太太?」
帥克先生又開始滔滔不絕了:「你記得那個胖乎乎的西班牙國王是怎麼死的嗎?也是被打死的。話又說回來,當國王的多半都是大胖子。——好啦,米勒太太,我要去『管你夠』酒家喝一杯,有件事情我需要交代一下,我已經將家裡的那隻小獵犬訂給別人了,而且收了訂金。要是有人來取,就對他說小狗現在住在鄉下的養狗場裡,在耳朵長好之前牠必須待在那兒,否則會傷風的。還有,你走的時候把鑰匙交給門房就可以了。」
「管你夠」酒家在附近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了,老闆巴里維茨儘管是個粗人,可也喜歡賣弄點酸溜溜的墨水,總是勸人閱讀雨果的作品,尤其是寫拿破侖在滑鐵廬戰役中給英國人鏗鏘有力回敬的那一小段。但他自己說話可就不顧那麼多了,每說一句話都得加個「屁」字、「屎」字一類的粗話,譬如他老說「老子才不管這屁事呢!」
下午這會兒,酒家裡的客人很少,只有一位顧客——勃利特施奈德,他的真實身分是警察局的密探。但密探也有無聊的時候啊,他總是想和巴里維茨聊點什麼,而巴里維茨只注意手邊的一堆髒盤子,兩個人怎麼也聊不起來。
勃利特施奈德還是想和巴里維茨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他一開口便是老生常談:「今年夏天真不錯啊!」
「不錯頂個屁!」巴里維茨的反應可夠令人失望的,他一邊回答一邊收拾他的碟子。
勃利特施奈德幾乎都不抱希望了,巴里維茨彷彿對與他談話沒什麼興趣,但他又不死心:「你知道薩拉熱窩出的那件好事兒了吧!」
「你說的『薩拉熱窩』是在努賽爾酒店的包房吧?那兒可夠亂的,每天都有人在打架,而且還因?打架而出名。」巴里維茨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不是努賽爾酒店,是波斯尼亞省的薩拉熱窩,斐迪南大公在巡視那裡的時候被人打死了,現在,很多人都在議論紛紛呢!」
巴里維茨對這些政治事件可沒什麼興趣,他一邊點著煙斗,一邊不屑一顧地回答說:「我對這種屁事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哪個兔崽子想問我這號事,我會讓他嘗到我的厲害的,讓他吻一下我的屁股!這個主意不賴吧?」巴里維茨對這類話題相當的謹慎,「現在這樣的社會,真的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誰要是和政治上的鳥事沾上了邊,都有可能丟掉脖子上的那顆東西。我只是做小本生意,每天招呼客人就夠我忙的了,至於什麼薩拉熱窩,哪個大公被打死了,我壓根就沒有一點興趣,他媽的什麼鳥事,我才不想管。多管閒事的結果只會是去龐克拉茨監獄待著。」
看來這場談話是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勃利特施奈德大失所望,他環顧四周,終於發現了一個新的話題,「現在掛鏡子的那地方,以前不是一幅皇帝的肖像嗎?好端端的幹嘛要換啊!」
巴里維茨說:「這畫以前倒在,但是店裡有許多蒼蠅,常常在畫像上拉屎。我可不想對皇帝大人不敬,或是因?這事而他媽的去蹲牢房,所以就收到頂棚上去了,店裡人多嘴雜,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是不是因?薩拉熱窩的關係啊!」勃利特施奈德又把話題給扯了回來。可這並沒有難倒巴里維茨先生,他既要同酒客聊天,又不想招惹是非:「你說的薩拉熱窩我想起來了,那兒天氣非常熱,我以前在那兒當兵的時候,上尉先生經常都會往頭頂上放一塊冰用來解暑。」
密探勃利特施奈德的興趣一下子就被挑動起來了:「您那時在哪個聯隊當兵呢?」
巴里維茨必須格外小心勃利特施奈德這號人:「您怎麼對這種事都有興趣呢,連我自己都記不住了。這種鳥事,我可不感興趣,勸您也不要多管閒事了,小心惹禍上身,到時候就麻煩了。」
勃利特施奈德討了個沒趣,知道從巴里維茨那裡挖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也不說話了,陰沈著臉喝啤酒。
「老闆,給我一杯黑啤酒。」帥克邁進了酒店,「據說維也納今天也掛了黑紗了。」       一聽這話,勃利特施奈德兩眼放光:「他們在科諾皮什捷掛了十幅黑紗,表示哀悼。」
帥克坐了下來,猛灌了一口啤酒,滿意地咂了咂嘴,「我說應該掛上整整十二幅黑紗。」
「?什麼呢?」
「十二幅就是一打,好計數也好算錢,而且成打買比較划算。」帥克自己覺得說得很有道理。勃利特施奈德也想不出用什麼樣的話來回敬他。
帥克又率先打破了沈默:「那個斐迪南大公還真是不走運啊!年紀輕輕的就死了,他本來有機會能當上皇帝的。不過這種事誰說得清楚呢,我當兵那時有個十分得寵的將軍,本來可能升官做元帥的,可是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從馬上摔了下來,等大夥把他扶上去的時候,你猜怎麼著,他已經斷氣了。我自己最討厭軍事演習了,平白無故搞什麼演習?還不定發生什麼事呢。有一次演習的時候,他們讓我在單人禁閉室裡待了十天,就因?我的衣服上少了二十顆鈕扣,關禁閉的日子可真難受啊。最可惡的是,他們還把我的雙手綁在腳上,他們管這叫『鴛鴦套』,我只能縮成一團。」
說到這兒,帥克喝了一口啤酒,他的思想完全回到了以前當兵的時光:「軍隊有軍隊的紀律,要不然就成了一盤散沙了;在軍隊裡,誰都得遵守紀律,否則會受到懲罰的。我們部隊裡的馬科維茨上尉就常常對我們說:『你們這班雜種要是沒有了紀律,還不無法無天,像個猴子一樣四處亂竄?那還當什麼兵,打什麼仗啊!』他說得其實也挺有道理的:無論如何軍隊也該有個紀律,總不能讓士兵到處亂跑,或者真的像猴子一樣全都蹲在樹杈上吧,那像什麼話啊!」
帥克愈扯愈遠,密探勃利特施奈德又不失時機地把話題給拉了回來,轉入正題:「薩拉熱窩那事,是塞爾維亞人幹的吧!」
帥克可沒有酒店老闆巴里維茨那樣謹慎小心,他正想就外交大事發表一大篇的評論呢:     「您老可大錯特錯了,兇手是土耳其人。這事土耳其人計劃了很久。目的是?了撈回波斯尼亞和黑山。土耳其在一九一二年的時候敗給了塞爾維亞、保加利亞和希臘,後來,他們想要奧利地出兵幫助,但你想,奧地利能答應嗎?於是土耳其人懷恨在心,找機會報復,所以他們就把斐迪南給殺了。」帥克對奧地利與巴爾幹半島的政治形勢分析了一通之後得出了上面的結論。他忽然又想起了一點什麼,轉過頭去問酒店老闆巴里維茨:「你是不是不喜歡那些土耳其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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