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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龍生60週年刷金收藏版:金劍雕翎(共4冊)

八月,秋汛初至,湘江水盈,灌滿了丹桂村旁的長碧湖。
深夜,湖心月影正沉浮。
湖畔,桂子頻飄香。
一陣咿呀的櫓聲,劃破了湖面的寂靜;一艘畫舫,緩緩由東方馳來。
船頭端坐著一個輕袍暖帽的老者,一個四旬左右的美婦人,緊傍那老人身側而坐,一個十二、三歲的童子,依偎在那婦人的懷抱。
迎面江風送過陣陣寒意,那中年婦人輕扯一下身上披的錦緞披肩,掩在那孩子的身上,慈母的關愛是這樣的無微不至。
那老人端起身前木几上的香茗呷了一口,笑道:「翎兒睡了嗎?」
那中年婦人啟唇一笑,低頭瞧了瞧懷中熟睡的兒子,道:「睡了。」
那老人緩緩站起身子,仰望明月長長吁一口氣,道:「三十功名塵與土,一片冰心在玉壺。」聲音幽沉,隱隱含著英雄末路的淒涼。
那中年婦人淡然一笑,接道:「夜深了,咱們該回去啦!翎兒著了涼,又要愁煞人。」
那老者頷首揮手,正待命舟子掉轉船頭,突見一艘燈燭輝煌的巨舟,雙帆張風,直馳而來。
那巨舟似是已失去控制,隨著風向,直向畫舫撞了過來。
畫舫上掌舵人似是駛航的老手,不待主人吩咐,立時一轉主舵,畫舫向側旁避去,另一個舟子,卻急奔向船頭,揚起手中竹篙,口中大聲吆喝道:「夥計,睜著眼睛往上撞,什麼意思?」他一連吆喝數聲,始終不聞那巨舟上有人相應。
舟子心中大急,揮篙向那巨舟之上點去。
這時,江風威勢已弱,巨舟吃那竹篙一點之力,登時向一側偏了過去,兩艘船擦身而過。
那輕袍老者一直背著雙手,看著這一幕驚險的經過,神色鎮靜,毫無畏懼之容。
那執篙大漢,眼看巨舟幾乎撞上畫舫,對方卻似渾如不見,忍不住大聲叫道:「喂!你們還有一個活人沒有?」
任他喝罵叫嚷,仍不聞有人相應。
長碧湖佔地百畝,四周生滿了深可及人的蘆葦,那雙桅巨舟,方向一偏,撞入了蘆葦之中。
那卓立在船頭上的老人,看得心中一動,暗忖:看這巨舟似已無掌舵之人,難道沒有人嗎?但見那輝煌的燈火,似又不像無人乘坐。
心頭大感奇怪,揚聲吩咐那掌舵的舟子,說道:「把船駛近那巨舟瞧瞧!」
駕船的舟子一轉舷,把畫舫駛近,緊傍那巨舟停了下來。
那輕袍老者望著那巨舟上輝煌的燈火,凝神靜聽了片刻,回頭對站在船頭手執竹篙的舟子說道:「這巨舟,有些奇怪,你攀上船去瞧瞧。」
那舟子躬身一禮,領命而去,放下竹篙,攀上巨舟。
突聽一聲尖厲的驚叫,那攀上巨舟的舟子,踉蹌奔回,撲通一聲,跌入了湖水之中。
那輕袍老者微微一皺眉尖,一撩長袍,向舟身之上攀去。
那中年婦人懷抱中熟睡的孩子,亦被這一聲尖厲的呼叫驚醒,霍然由慈母懷中站了起來。迎面江風,飄過來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味。
老者停下了腳步,重重地咳了一聲:「有人在嗎?」
目光轉處,只見一條黃色的劍穗,隨風飄動,長劍從一個華衣人後心洞穿前胸,深釘入了艙門處板壁之上,直沒至柄。燭火照耀,清晰可見那華衣人的側面,那是一個年輕人,慘白的面色卻無法掩去他那英俊的輪廓。
輕袍老者微微歎息一聲,舉步向艙中行去。布設華麗的船艙中,一片慘象,桌倒椅翻,血跡處處。距門不遠處,伏臥著一個中年大漢,後腦裂開,早已氣絕死去。
輕袍老人微微歎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好一幅悽慘的景象!」
轉眼望去,只見靠窗處,站著一個黑衣長衫大漢,雙腿直立,兩手十指深入板壁之中,驟見之下,極似一個人扶著板壁而立,仔細看去,才可看出此人早已氣絕多時,全身僵直,只因十指深深插入了壁板之中,才使他的屍體不倒。此人全身不見傷痕,但口鼻之間,卻不停地滴著鮮血。
輝煌的燈火,照著三具死狀各異的屍體,構成了一幅恐怖絕倫的畫面。深夜血舟,寒風打窗,那老者雖然膽氣逼人,也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搖搖頭歎息一聲,緩步向艙外退去。
突然間,由船艙一角中,傳過來一聲微弱呻吟之聲。呻吟聲雖然微弱,但聽在那輕袍老人的耳中,卻有如急雷驟發,驚得全身抖動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他緩緩轉過身子,目光環掃,搜尋船艙。只覺那三具死狀不同屍體的形態,愈看愈是恐怖,不禁心頭凜然,正待回身退出,又是一聲微弱的聲音傳來。這一聲,他聽得異常清晰,由那微弱的呻吟,可分出那是個奄奄一息受了重傷的人,所發出的呻吟。
輕袍老人猶豫了一陣,眉宇間泛現出堅定之色,說道:「劫後餘生,奄奄待斃之人,老夫豈能見死不救。」一撩長袍,重入艙中。
凝神望去,只見船艙一角的暗影處,倒臥著一個藍衣婦人,長髮散亂,滿身血跡,上半身依靠在艙壁的木板上,不禁頓生憐憫之心,轉身奔出艙外,招來兩個舟子,卸下了一扇艙門,抬起那重傷婦人。燭光照耀之下,只見她面色慘白,雙目微閉,鮮血濕透了大半幅衣裙。
突然間,她睜動一下微閉的雙目,發出一聲重重的呻吟,就借身子轉動之勢,疾快地伸出手去一拂,一盞油燈斜斜地倒了下去。
她臂上本已受了數處創傷,這強行伸手一拂,震動了傷口,鮮血泉湧而出。
她緊咬著玉牙,強忍著傷痛,緩緩閉上雙目,汗水從她蒼白的臉上滾了下來。
兩個舟子不過剛把那重傷的婦人移上了畫舫,那雙桅巨舟突然冒出一陣濃煙,火舌閃閃,穿窗而出,強勁的夜風中,火勢迅速地蔓延開去。
那輕袍老人打量了那延展的火勢一眼,沉聲說道:「快划開去。」
兩個舟子急急放下那重傷少婦,合力搖櫓急駛而去。
那少婦眼見大火已成,那艘雙桅巨舟,已然難逃火劫,心頭一寬,賴以支持重傷的精神力量,亦隨著鬆懈,暈了過去。

當她醒來之時,發覺自己正躺在一間佈置十分雅致的臥室之中。
紫檀大床上,鋪著厚厚的褥子,四面紫綾壁,梳妝台上,放置著一面兩尺多高的銅鏡,右首壁角,垂吊著一盞白綾宮燈。
一看之下,立時可覺著這是一個十分豪富的人家。
突然間,室中一亮,垂簾起處,緩步走進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婦人,穿一身青布衣裙,但掩不住那高雅的氣度。
只見她緩步走近木榻,臉上泛現出訝然之情,道:「啊!你醒過來了。」
藍衣婦人輕輕歎息一聲,道:「難婦承蒙相救,還未拜謝救命之恩。」掙扎欲起。
那中年婦人,急急搖手說道:「唉!你全身都是刀傷,不宜掙動。」
藍衣婦人黯然說道:「如非夫人搭救,難婦恐早已沒了性命,大恩不言報,這番情意,難婦當永銘於肺腑之中就是。」
那中年婦人搖頭說道:「不用說感謝的話啦!福禍旦夕,風雲難測,人生在世,誰無危難。你儘管安心休息,寒舍人口簡單,雖非豪富,但多上三、五個人吃飯。也不要緊。」
藍衣婦人接道:「難婦還未請教夫人上姓?」
中年美婦笑道:「我姓蕭。」
藍衣婦人道:「蕭夫人。」
蕭夫人笑道:「快不要這般稱呼,我也許長你幾歲,如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姊姊吧!」
藍衣婦人略一沉吟,道:「夫人抬愛,如何擔當得起。」
蕭夫人輕輕歎一口氣,道:「妹妹傷勢極重,不宜多勞神,外子已入城替你配藥去了。」
藍衣婦人心中大受感動,熱淚盈眶地說道:「咱們素昧平生,夫人這般對待難婦,叫難婦粉身碎骨也難報答。」緩緩閉起雙目,兩行清淚順腮淌下。
她似是突然回憶起一件什麼重大的事情,剛剛閉上雙目,忽然又睜開眼來,說道:「敢問夫人一聲,難婦乘的那艘雙桅帆船,可還停在湖中嗎?」
蕭夫人搖頭歎道:「燒啦!唉!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不但你那雙桅帆船,盡付一炬,連那滿湖蘆葦,也被燒去,最可憐的還是那停泊在湖畔的幾艘漁舟,也被那蔓延的火勢燒燬,火勢燃燒足半夜之久,你那艘雙桅巨帆,早已化作劫灰。」
那藍衣婦人眨動了兩下圓圓的眼睛,默然不語。
蕭夫人望望她身上的刀傷,黯然搖首,退出室外。
那藍衣婦人充滿著痛苦的臉色,這時泛綻出一絲微笑,閉上雙目睡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天已入夜。
木案上高燃著一支紅燭,熊熊的火光,照得滿室通明。
寬敞精雅的臥室中,除了美麗的蕭夫人,多了一個身著青緞長袍,面色嚴肅的老人。
燭光下,一個細瓷的藥碗,熱氣還蒸蒸上騰。
那臉色嚴肅的老人,目光一掠木榻,劈頭第一句就對那藍衣婦人道:「你身受九處重傷,仍能保得性命,實出老夫的意外。」
藍衣婦人道:「得蒙恩賜援手,使難婦幸脫死劫。」
老人搖搖頭,說道:「老夫雖然粗通醫理,但像此等重傷,實有無能為力之感,但你卻能平安度過,目下看來已無大礙,待傷口彌合之後,再養息一段時日,或可康復。案上藥物,費我不少心思,服過之後,還望你能屏絕心中雜念,好好睡上一夜,明晨老夫再來替你把脈。」
說完,背起雙手,緩步走出了臥室。
蕭夫人端起藥碗,行近榻邊,低聲說道:「外子為人,心慈面冷,對人素來不會說客氣之言,還望妹妹不要怪他才是。」
藍衣婦人急道:「夫人言重了,救命之恩,深如東海,難婦雖死,亦難報萬……」
蕭夫人微微一笑,接道:「妹妹請喝下這碗藥湯。」
藍衣婦人歎道:「難婦落魄之人,怎敢和夫人平輩論交,承蒙抬愛,已然心領。賤名雲姑,請夫人直呼賤名。」
蕭夫人笑道:「妹妹雖受重傷,風采仍然可見,如若我猜想不錯,妹妹必然出身大家,不是個俗凡之人。」
雲姑輕歎一聲,不再答語,接過藥湯喝下。

數日的療養,雲姑大部傷口已合,人已可下床走動。
她從蕭夫人的口中,得知了蕭大人乃是一位廉正的御史,因彈劾權臣,被陷害關入天牢,被一位武林高人所救,埋名歸隱林泉。官海凶險,已使他再無心仕途,每日垂釣、蒔花,樂度餘年,夫婦兩人,膝下只有一子。
又過了一月時光,雲姑傷勢已經痊癒,多日相處,她已和蕭夫人成了閨中密友,但她卻絕口不談自己的身世來歷,對那火劫巨舟,也似忘去一般,從未再提過。
蕭家人口簡單,除了夫婦二人和一個孩子外,只有一個追隨蕭家多年的老家人蕭福,一名長工和一個婢女。
蕭大人那一艘畫舫,也毀於那次大火之中,原來僱用的兩個舟子,也辭工他去,一座寬大的庭院,就只有這幾個人。
那長工除了修整花木,做些粗工之外,從不進後院一步,因此,使這花樹環植的內院中,更顯得分外寂靜。
這日中午飯後,雲姑突對蕭夫人說道:「愚妹傷勢已好,長日無事,太覺閒散,我那姊夫,既喜清靜,倒不如把令郎交我課讀,也讓我消磨這漫長的時光。」
蕭夫人沉吟了一陣,笑道:「妹妹有此用心,那就有勞費心了。」
雲姑知她心中甚多懷疑,也不解說。
次日上午,蕭夫人帶了孩子來拜見老師,雲姑雖然謙辭再三,孩子仍然行了拜師大禮。
蕭大人雖然歸隱林泉,但治家依然極為嚴謹,雲姑雖由蕭夫人口中知道蕭家只有這個獨子,但自從她清醒之後,就從未見過那孩子之面,在她記憶之中,那蕭大人也只來過一次,這數月來,她見的只是蕭夫人和一個十八、九歲的婢女。
蕭夫人帶孩子拜見過雲姑之後,拉著雲姑一隻手,親切地說道:「妹妹,這孩子天資不弱,悟性極高,只是先天不足,身體虛弱一些,有勞妹妹多費心了。」
雲姑微微一笑,說道:「姊姊但請放心,我自會全心全意地照顧他。」
目光一掠孩子,接道:「我看他崢嶸秀拔,稟賦本厚,日後成就,絕不在姊夫之下。」
蕭夫人歎道:「你那姊夫,因宦海受挫,看破利祿,不願獨子再涉足功名,平日雖也肯教翎兒讀書習字,但讀的卻不是治世經典,而是詩詞歌賦、佛道星卜,隨興之所至,想到什麼,就教他什麼,是以十一、二歲的孩子,卻學了一肚子奇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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