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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經典復刻版:俠骨關(2)江南風月

白鐵軍滿面企望地望著少林方丈長嘆一聲道:「既是楊老幫主後人,這羅漢石之事,師弟,你說給他聽聽吧。」
一元大師搖了搖頭道:「這羅漢石在少林寺中一向不甚受人注視,由於當年敝門之中有一個不肖的弟子曾做了一件極為驚人之事,那弟子本是一個平凡的行腳僧人,為人甚是深沉,他常年在江湖行走,每年年終回寺一趟。
四年以前,到了年終他遲遲未歸,當時寺院中監院僧人倒也不十分重視,一直到年暮除夕,他才匆匆回來又隨即出寺而去,這便引起監院僧人的注意。
他這次出走還隨身帶了一個大包袱,當時他面色據說是木然、淒愴兼而有之,監院僧人便派了兩個弟子跟隨他去,一日之後,不但他未回轉,就是那兩個跟去的弟子也不見蹤影。
監院僧人心中感到驚異,卻也無法可使,只好空等,一直到第四日,兩個跟去的弟子回來一個,報告他行蹤倒沒有什麼可疑,只是不停向江南走去,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一人回寺報告,另一人繼續跟隨。
到了第二月,另一個派出的弟子回來,他報告一個驚人的消息,乃是他一直到了江南,在秦淮河畔徘徊了兩日,到了第三天抱著包袱到河岸,那派出的弟子越看越是心疑,那一天絕早,他一個人站在秦淮河畔,緩緩打開那包袱。」
白鐵軍聽得入神,他知道馬上便是事情的關鍵了,只見那一元大師面上神色茫然,緩緩又道:「那派出的弟子當日吃了一驚,原來包袱中包的正是那一塊在少林山上放了好久的羅漢石!當時天色不明亮,但那羅漢石確是不曾看錯,那派出的弟子心中十分納悶,正在沉思間,忽見他抱著石頭,一頭竟然投入秦淮河中!」
白鐵軍吃了一驚,忍不住啊了一聲。
一元大師嘆了一口氣:「直到今天尚不知他為的是何,當時也曾懷疑那派出弟子的話,只因此事有關本寺名聲,暗中派了好幾批人外出打聽,卻始終不得要領。」
白鐵軍面上神色連變,吶吶說道:「多謝大師相告,只是──在下只想知道那羅漢石上所刻的字,大師可否相告?」
一元大師面上一怔道:「刻的字?」
白鐵軍伸手一陣比劃,猛然想到一事道:「那……那羅漢石是否為一塊相當大的圓石?」
一元大師頷首道:「不錯!」
白鐵軍心思電閃:「大概這一塊又是尚未打碎的堅韌石頭了,要打碎方才可找出印刻的字……」
他心思一轉,雙手抱拳道:「白某私越貴地,且失手損毀神器……」
一元大師笑了笑道:「不瞞白施主,這口被施主神力打碎的鐘中,正藏了一部本寺失傳的秘本,方丈師兄這一年來閉關就是想能一舉擊碎此鐘,不料白施主無意中卻幫了本寺大忙。」
白鐵軍呆了一呆,只覺心中一鬆,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大師可否見告那行腳僧人法號?」
一元大師思索了一下:「法雲。」
白鐵軍道:「多謝!」他是一幫之主,雖然對方是少林高僧,他也不行大禮,雙手抱拳,倒行三步,身形一掠而起。
一元大師突然想起一事,大聲道:「他俗家姓董,名叫一明。」
白鐵軍身形在空,卻覺一震,那董一明三字好生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
他身形似箭,一點也不減慢,不一會便下了少林。

白鐵軍到了江南。
他沿著一條小河緩緩地走著。
他也是第一次來此,壓根兒不知道這條小河就是著名的秦淮河。此處在白天只看到一些船家泊在岸邊,到了晚上,船上的彩燈一點上,立刻就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緩緩地走著,迎面吹來的涼風雖然仍是帶著寒意,但是比起北方的寒風來,那就暖和得多了。
白鐵軍望著緩如止水的河面,喃喃想道:「人人都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此地景色雖是宜人,我卻仍舊情願生活在北方那凜冽的朔風之中。」
他順著河邊向前走了一程,漸漸遠離畫舫遊艇,河南一片冷清起來,他瞧了一會便向回路走去。
就在此時,忽然冷清清的河面傳來一陣婉轉的歌聲,白鐵軍忍不住駐足傾聽,只聽得那歌聲幽揚中略帶悲涼,吐字卻是清楚無比。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共?」
白鐵軍還是頭一遭聽到這等婉約動人的歌聲,他平日相處的全是粗豪漢子,這時聽著這歌聲,不禁有些癡然了。
只聽得嘩啦水聲,那對岸深長的水草叢中划出一條小舟來,那船頭上跪著一個全身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放開了雙漿,似是準備隨波逐流。
她低著頭俯望著水中自己的影子。那影子隨著船過激起而上下蕩漾,河水是墨綠色的,襯著那船上的姑娘一襲白衫,彷彿是仙境中人物一般。
白鐵軍不禁停下腳步來,靜靜地看這圖畫一般的美景,那船上女子絲毫沒有發現岸上站著一個男人,她自在地伸手在水中撥弄,河面上的風不小,吹著她衣角腰帶飛舞,益顯出飄然逸氣。
白鐵軍從來對女子看都不看一眼,這時竟然看得呆了,他暗暗想道:「人道江南人物秀,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船中的女子坐了起來,她把手上的水甩了一甩,從身邊拿出一個琵琶來,只見她隨手撥動幾下,叮咚數聲,接著便低頭唱了起來。
這一回,她唱的卻是白香山的琵琶行,只聽她唱道:「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醉不成歡慘將別……」
唱到這裡纖手微拂,一陣清越無比的琵琶聲隨手而起,彷彿就是潯陽江畔的瑟瑟秋風之聲,白鐵軍聽她彈得動人,幾乎要想喝釆出聲了。
這時那女子忽然一抬頭,正好看見了白鐵軍,於是歌聲琵琶聲驟停。
那女子抬起頭來,年約二十七八,雖非天姿國色,卻是讓人一望而心醉,尤其是一雙眼睛,真是有如一碧秋水,頭上髻盤輕挽,氣質高雅之極,她望著白鐵軍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又驚又疑,似悲似喜的表情。
白鐵軍悄悄低下目光,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這時竟然有些害怕那一雙清若無底的眸子,但是他依然忍不住再抬起頭來望了一眼──
這一眼,使得白鐵軍忽然心房劇跳起來,他自己也不明白何故,只是覺得那女子的臉上忽然流露出無比親切之色,萬種風情,倒叫白鐵軍不知所措了。
那女子這時輕攏慢捻了兩根弦,啟口唱道:「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魂旅思,問君何處來?」
白鐵軍一聽到「問君何處來」,頓時吃了一驚,他抬目望時,那女子正微微含笑地望著他,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胡亂拱了拱手,便慌慌張張走了。
白鐵軍一直走出了半里路,頭腦中還是迷迷糊糊的。
他想起那個白衣女子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一般,仔細想想,卻又太覺荒唐,自己從來不曾到過此地,怎會見過這女子?
這時,他已步入了城中的熱鬧地區,他隨便揀了個館子,獨自喝了幾杯,吃飽飯走出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了。
白鐵軍漫無目標地沿著大街道走著,不知不覺之間走到了城邊。
他向一個老翁打聽道:「老丈,敢問秦淮河怎麼走?」
那老人打量了白鐵軍一眼,笑道:「只往左邊直走便到了。」
白鐵軍見那老人面上帶著一種難以解釋的古怪笑容,心中大是不解,只好匆匆道了一聲謝便向左走去,他走了一半,忽然發覺原來秦淮河就是方才自己漫步的地方。
然而前後不到一個時辰,整個秦淮河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世界,放目望著,只見燈光水彩,搖曳著紅紅綠綠,美麗之極。
白鐵軍暗暗想道:「好個豪華世界,原來白天看去那些泊在岸邊的木船,到了晚上竟是如此之美。」
他信步走去,沿途全是踏青的王孫公子,絡繹不絕,船上岸邊鶯鶯燕燕,笙歌不絕。
白鐵軍恍然大悟,暗道:「難怪方才那個老人用那古怪的笑容對著我,敢情這秦淮河乃是歡娛舞台之地。」
想到這裡,不禁啞然失笑。白鐵軍也跑過不少地方,所關心的也全是武林中的腥風血雨,從來就不曾涉足歌舞風月,這時一想到自己處身這種紙醉金迷行列中,他忽然全身不自在起來。
這時他走到一條大船旁,船上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正引著兩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兒走上船去,一陣輕薄笑語傳了過來,白鐵軍忽然感到一陣噁心,他心中不知怎地竟然浮起那白衣白裙的影子,他暗暗想道:「莫非那個女子也是歌伎?」
他想到這裡,忽然又覺得自己十分不應該,那仙女一般的人兒怎能把她想做歌伎?
他低頭胡思亂想一陣,又向前走了一程,走到了河邊上。
河水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風吹水動,不時牽曳幾條紅綠的燈光疊在他的影子上,他默默忖道:「想不到像我這樣的人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將來回去定要好好吹給我那些兄弟聽聽。」
這時,有一個形容猥瑣的漢子走上來,向白鐵軍搭訕道:「客官,可要找個好姑娘陪陪你喝酒?」
白鐵軍心中一動,便道:「不,不,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
那漢子立刻湊上來道:「什麼事?秦淮河上的著名娘兒們我老王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客官有什麼事只管問……」
白鐵軍道:「你可知道……嗯,有一個人曾在這河上投河而死……」
他話尚未說完,那個猥瑣漢子已經面上大變道:「啊……這個,這個,前天百花舟上阿翠投河自殺,那完全是那流氓老何逼的,詳細情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你老是官府遣來的吧?」
他一面說一面開溜了,白鐵軍見問不出名堂來,只好暗自苦笑一下作罷。
白鐵軍沿著河岸向前走來,前面傳來陣陣喧嘩之聲,他走前一看,原來是幾個錦衣公子圍著一個老太婆正在爭吵,其中一個大聲嚷道:「陳媽,妳昨天答應大爺蘭芳今夜陪我去參加柳員外的詩會的,怎麼不成了,大爺的五百兩銀子都給了……」
另一個叫道:「妳先答應我的,我的銀子也付了呀……」
那陳媽毫不覺理屈,露著金光閃閃的大板牙搖手道:「不是我陳媽無信,實是蘭芳小姐今日病了……」
幾個公子哥兒又大聲嚷叫起來,白鐵軍暗自笑道:「陪他飲酒作詩就要五百銀子,這蘭芳也真高貴得緊了。」
他走了過去,那邊喧嘩爭吵聲逐漸遠去,他走到一個比較清靜的地方,站在河邊心中盤算如何打探羅漢石的事情,忽然,一個嫩怯怯的聲音響自身後:「大爺……」
白鐵軍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圓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他。
他四面望了望不見有別人,問道:「小姑娘妳是喚我麼?」
那姑娘怯怯地道:「正是……」
白鐵軍奇道:「什麼事情?」
那小姑娘道:「請大爺過來一步說話……」
白鐵軍心中犯了疑,但他仍舊跟著那小姑娘走過去。
那小姑娘一直向前面荒涼黑暗的地方走去,白鐵軍跟著走了幾丈路,心中更是大疑,但他回心一想,暗道:「怕什麼,難不成我白鐵軍還怕了一個小姑娘?」
他大步跟了前去,那小姑娘也不說話,只是向前走。
白鐵軍忍不住快行幾步追了上去,問道:「有什麼事在這裡說可好?」
那小姑娘道:「咱們小姐想見見你。」
白鐵軍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問道:「你們小姐?我不認識她?她……」
那小姑娘掩嘴笑道:「你跟小婢去便知道了。」
白鐵軍踉著她又走了一程,忍不住問道:「你們小姐是誰?」
那小姑娘道:「我們小姐名叫蘭芳。」
白軍軍一怔,暗道:「蘭芳?咦,方才那幾個公子哥兒爭的不就是蘭芳麼?那陳媽說她病了,她卻到這裡來,這是怎麼回事……」
那小姑娘見他猶疑,便回頭道:「咱們小姐只要請大爺去請問兩句話便行了,大爺您快跟小婢前去吧。」
白鐵軍心想:「我又不認得她,她怎會有什麼事來問我?這倒是奇事了。」
他本想再問一句,但覺老是跟一個小姑娘嚕嗦大失好漢本色,便跟著她一直走,不再多問了。
走了一會,白鐵軍暗中覺得已到了下午碰上那個白衣女子的地段了,那小姑娘停下身來,對著河中道:「小姐,那位大爺來啦。」
只聽得嘩啦一聲水響,接著河中一盞油燈亮了起來,一條船向著河岸靠了過來。
白鐵軍仔細一瞧,只見一個青衣女子站在船頭對著他福了一福道:「這位大爺請恕小女子冒昧,實是小女子有幾件事情要請教……小秀,還不請大爺上船來。」
白鐵軍忙搖手道:「此處荒僻,船上說話多所不便,姑娘有話請說,在下在這裡聽著。」
那青衣女子抬起頭來道:「此事極是重要,還是請大爺上船來一談。」
白鐵軍吃了一驚,那青衣女子正是白天所見的那個白衣女郎。他一時之間不禁愣住了,但覺香風迎鼻,那小姑娘已牽著他的衣袖邀他上船。
他不好再推,只得一步跨上了小船。
那青衣女子指著一張大椅子道:「大爺請坐。」
白鐵軍其實心中發慌得緊,但他心一橫,暗道:「便是龍潭虎穴我白鐵軍也要闖的,怕什麼怕。」
想到這裡便坐了下去,那青衣女子已端了香茗上來,白鐵軍又不敢伸手去推辭,只好由她。
這時小船又漂到河中,白鐵軍估量了一下,這河面有限得很,自己一個縱身就能到岸,心想也不怕妳弄什麼手腳。
那青衣女子這時方開口道:「賤妾乃是秦淮河上的歌伎,名喚蘭芳,大爺不嫌輕賤肯來此一敘,賤妾這裡先謝過了。」
其實白鐵軍哪裡知道,蘭芳是秦淮河上頂出名的歌伎,那王孫公子量珠纏頭,也難博她一笑。
白鐵軍暗道:「妳喚那小姑娘引我來的,豈又是我肯不肯?」
但他口頭上只好客氣地道:「哪裡,哪裡。」
那青衣女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白鐵軍,白鐵軍被她看得心中發寒了,他吸了一口真氣鎮定一番,然後道:「在下與姑娘素不相識,不知姑娘何事相召?」
那女子道:「賤妾見大爺的長相與一人好生相像……」
白鐵軍搖手道:「不,不,在下實是第一次來到此地。」
那女子點頭道:「敢問大爺貴姓?」
白鐵軍道:「在下姓白。」
那女子一聽「姓白」兩字,頓時站了起來,她的臉上流露出又激動又似緊張的神色。她指著白鐵軍道:「白大爺,您……您的父母可在?」
白鐵軍心中更奇了,但口上仍答道:「在下雙親早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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