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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秦(二)【珍藏限量版】

夜色漸深,已近三更,江風猶寒,吹得燈火幾點,灑落江面,寂寥異常。
大船中除了紀空手之外,只留下十數人守夜,其餘的奴婢屬下盡隨紅顏與吹笛翁赴宴而去,顯得船上空曠不少。
紀空手靜立窗前,心中疑道:「劉邦既然歸附項羽,此刻必然在宴會之中,他何以能在三更天趕來見我?莫非是我誤解了他的意思?」
他與劉邦相識未久,但劉邦給他的感覺卻像相識多年一般,所以以他對劉邦的了解,他相信劉邦絕非是傳聞中的劉邦,好色之徒的名號,根本就不可能與他連在一起,即使這一切都是事實,那就是劉邦的所作所為,必有深意,只是自己不曾參透罷了。
想到劉邦的為人,紀空手的心中頓有一股寒意,虧他始終將其當作是自己的兄長一般。
從沛縣七幫會盟、共舉義旗的那段日子來看,劉邦的沉穩機智、深謀遠慮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最讓紀空手感到吃驚的是,在劉邦的身上,更有一種常人難以擁有的毅力與意志,支撐著他心中的信念與理想。試問擁有這等忍耐力的人,其所作所為,又豈是一般之人可以揣透的?但紀空手做夢都不會想到,劉邦會為了自身利益而出賣他。
思及此處,紀空手回身望向燈火輝煌的樊陰城,驀然間又想到了不可一世的項羽,像項羽這等擁有王者霸氣的奇男子,的確有其傲人的本錢。他的霸氣與生俱來,與他的流雲道真氣一般地狂烈,讓人無從抗拒。
但是紀空手在冥冥之中,忽然記起了一句古話:「剛猛易折,柔則堅韌。」這句古話似乎正是項羽與劉邦性格上的真實寫照。他不知道自己何以會有這種感覺,但他卻始終相信,如果說當世之中還有一人可與項羽爭霸天下的話,那麼此人定是劉邦!
他的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白日與項羽的那場無形的比拚中,自己犯下了一個決策性的錯誤,那就是面對如斯霸烈的流雲道真氣,無人可以與之硬抗,唯一可以與之周旋的,只有全憑內力的柔勁。
以柔克剛,這是無以反駁的至理,但是面對項羽的霸氣,任何人都心生戰意,大生放手一搏的豪邁氣概。紀空手也不例外,所以他輸了,輸得毫無還手之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一絲莫名的痛感,如針刺一般,不過迅即消失。他不由得心生詫異:「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與項羽的交手竟使自己受了內傷不成?」
很快他便搖了搖頭,並不在意,反而啞然失笑,暗責自己疑神疑鬼。他驀然間想起項羽收手回力時那淡淡的一笑,那笑中似乎有一股邪氣,邪得讓人心中發寒……
「呼……」便在此時,從江岸之上驀起一道風聲,其聲細微,幾不可聞。紀空手卻心中一凜,聽出是鋒刃破空之聲,正要閃避,卻聽「呼」地一聲,一把小巧精緻的飛刀正插在窗櫺之上,刀身搖閃,發出「嗡嗡……」之音。
見刀如見人,紀空手見得此刀,心中驚喜道:「原來是樊大哥到了。」
他毫不猶豫地縱窗而出,雖然相隔兩丈江面,但他的人卻如大鳥般毫無聲息地滑翔過去,根本沒有驚動船上的任何人,只是落地時一口真氣突然不繼,腳下一滑,差點打了個趔趄。
一雙大手及時伸來,扶住紀空手的腰。這雙大手沉穩有力,正是來自樊噲。
「你不要出聲,緊隨我來。」樊噲貼在紀空手耳邊悄然說道,人如狸貓般潛伏而行,一路張望,顯得極為小心。
「樊大哥如此謹慎,定然與我有要事相商。」紀空手感覺到氣氛異常緊張,當下也不說話,亦步亦趨,隨著樊噲來到了百丈之外的一個小山崗上。
這座山崗不過十餘丈高,但從平地突起,顯得險峻突兀,由此而望,方圓數里的動靜一覽無遺,絲毫不懼有人近身偷聽。直到這時,樊噲才擁住紀空手道:「數月未見,想死我了。」
雖只一句話,卻讓紀空手感動得幾乎落淚。他一生孤苦,難得有人如兄弟般真誠對己,不由語帶哽咽道:「樊大哥,小弟亦是同你一般。」
當日他與韓信離開義軍前往淮陰,誰知路上遭遇鳳五與方銳的攔截,一去不返,頗讓樊噲擔心,後來樊噲聽說隨紅顏樓船而來的還有一位氣度不凡的年輕公子,他便有些揣測此人或許就是紀空手了。因為他對紀空手一向很有信心,以紀空手那滿不在乎的邪勁加上他眼神中特有的憂鬱,正是諸般少女心中青睞的人物形象。
當他從劉邦口中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之後,便想立馬趕來與紀空手相會,只因他此行還肩負了一項重要的使命,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躲過了項羽的一切耳目,才在三更天按時趕來。
兩人寒暄幾句,紀空手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你們不是在泗水郡一帶活動嗎?怎麼來了樊陰?」
樊噲道:「這真是一言難盡哪。當時我們七幫會盟,沛縣起義,對當時天下的形勢估計不足,按劉邦的意思,我們這支義軍原屬陳勝王張楚軍的一支分脈存在於世,加入到抗秦的行列中,伺機而動。孰料張楚軍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遭受秦將章邯所率官兵大力圍剿,同時在內部團結上也出現了問題,終導致滅亡。這一切出乎了我們原有的意料,使得我們原本艱難的處境愈發艱難,單靠自身的這點實力,很難與天下群雄並存。」
「所以你們選擇了歸附項羽?」紀空手沒有想到劉邦不但欺騙他,甚至連樊噲也不例外,但他萬沒想到天下的大勢會變化得如此之快,當日他人在淮陰時,尚且聽得陳勝王的軍隊是何等的聲勢浩大,提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使天下所有有志之士看到了希望。但豈料數月一過,流雲齋的大軍後來居上,取而代之,可見這亂世當中,並無常理可言。
「這是劉邦分析了天下大勢之後的無奈之舉,亦是一著必行之棋。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兵不逾萬,地不過數縣,是很難單獨生存下去的。唯有依附在一股更強的勢力之下,才有生存發展的空間,而流雲齋無疑是最佳的一個選擇。否則的話,不要說大秦軍隊的數十萬人馬虎視眈眈,就是在義軍之中各路人馬的強行吞併就能讓我們這股力量滅亡。」樊噲的眉宇緊鎖,滿是憂慮之色,顯然對當前的形勢有著一種憂患。
紀空手這才知道劉邦的用心,不由為劉邦在處理這件事情時的魄力與果敢大加歎服,雖然歸附別人被看作是一件懦弱的事情,但審時度勢,認清自己,卻需要莫大的勇氣,劉邦如此行事,依然不失其英雄行徑。
樊噲道:「饒是如此,要在別人的勢力中保存自己,依然是一件非常嚴峻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有遭人吞併之虞。劉邦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為了麻痹項羽,故意裝出自己胸無大志、貪圖財色的形象,不讓別人懷疑,而他卻在暗中積蓄財力人力,一等時機成熟,便會另立大旗,重振聲威。」
紀空手見樊噲渾不將自己當作外人,連這等機密之事亦直言相告,知其是為真漢子,不由大是感動道:「樊大哥,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樊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此次前來,一來是與你敘敘舊情,二來則是向你轉告一件事情,劉邦讓我問你,今日你與項羽在比氣之後,是否感到身體略有不適?」
紀空手驚道:「劉邦何以知道這件事情?」他與項羽比氣,不過是瞬息間的事情,便是紅顏人在近處,尚且不能察覺,而當時劉邦與自己相距足有二十丈遠,他是如何知道的?
「我看好他的原因就是他的深不可測。」說到此處樊噲微微一笑,接口道:「你能與項羽一拚,雖敗猶榮,做哥哥的好生替你歡喜。這至少說明你在武道上的長進極為驚人,假以時日,必能躋身於當世一流高手的行列。」
紀空手聞言,神色頗顯沮喪道:「樊大哥這是高看我了,單是一個項羽,已讓我毫無還手之力。」
樊噲笑道:「項羽是何等人也,以你今日的修為,當然不能與他相提並論,他乃習武天才,年紀輕輕已是流雲齋第一高手,比起齋主項梁,猶勝一籌,算得上是當世絕頂的人物,你若能與之抗衡,豈不是可以名揚天下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面對他發來的真力,幾無取勝之機。」紀空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一笑之間,又回復了他先前的自信。
「但是你絕對不應該在那個時候與他比拚內力。」樊噲正色道:「他對紅顏的仰慕之情,天下盡知,而你人在紅顏身邊,自然會被他視作情敵,以他狂傲驕橫的性格,又豈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紀空手不由微哼了一聲道:「他不覺得這樣做太過霸道了嗎?男女之情,講究兩情相悅,豈能等同於天下之爭?」
樊噲苦笑道:「這個社會本就是講究強權的社會,在一個強者的眼中,也許對一個女人的爭奪,更勝於他對天下的爭奪,因為這裡面牽涉到男人的尊嚴。」
紀空手昂然道:「無論他是何等人物,也休想從我的手上奪走紅顏。她是我的女人,更是我的愛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傲氣十足,盡顯男人固有的本色,便是樊噲,聽之也怦然心動,更為紀空手無畏的精神所歎服。
「正因為他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會一心將你置於死地。」樊噲的話猶如一道霹靂,震得紀空手心中一跳,驀然間又感到了那一絲鑽心般的疼痛。恍惚間,他聽得樊噲又道:「如果劉邦所料不差,你的心脈已經遭受到流雲道真力的襲擊,三個月內將有性命難保之虞。」
「什麼?」紀空手大驚,驀然憶起項羽對他的那一股邪笑,頓時感到樊噲所言非虛。
紀空手怎麼也沒有料到,以項羽的身分地位,竟然會為了一個情字便對只謀一面的情敵下手,這等陰毒狠辣的作風,的確讓人感到一種可怕的心寒。
樊噲並不傷感,反而微微一笑道:「流雲道真氣乃流雲齋傲視武林的不傳之秘,當世之中,除了項氏宗族子弟中的十數人外,還無人可以練成。當這真氣練至六層之後,可以殺人於無形。項羽的心計頗深,為了避嫌,他只是將你的心脈震得斷續不定,一旦再受外力,便神仙難救。不過,這一切幸好被劉邦看在眼中,所以並非不可挽回。」
紀空手又驚又喜,驚的是項羽如此待己,冷血無情,比之禽獸猶有不及;喜的是劉邦既說可以挽回,那就肯定會有救命之機。他定了定神,望向樊噲,等待下文。
果然,樊噲道:「由此往北,便是漢中郡。行十天路程,可到上庸城,那裡有一家『藥香居』,你只要亮出這個信物,其主人自然會全力施救。」他遞上一塊亮黝黝的竹牌,牌上除了一個「令」字之外,再無痕跡,顯得毫不起眼。
紀空手將信將疑,將之揣入懷中道:「藥香居真能治好我這心脈之傷嗎?」
樊噲淡淡一笑道:「如果說天下間還有『藥師』神農先生不能治癒的傷病,那麼此人就真的是神仙難救了。」
紀空手不再相問,心中暗道:「看來劉大哥絕非尋常之輩,以他此時的聲望,若要結識到似神農先生這等奇人只怕不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背後擁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而神農先生也定是這股力量中的一支。否則他們一個在沛縣,一個在上庸,兩地相距何止千里,當初又是如何相識的了?」紀空手本來就覺得劉邦的身世隱密,常有驚人之舉,以前礙於交情,倒也不曾問過,但這一刻間他心中的劉邦,無疑披上了一層神秘朦朧的色彩,更讓人難以捉摸。
他搖了搖頭,將這些疑團盡拋腦後,拱手道:「既是如此,我便先行回船,明日向紅顏告別之後,即刻啟程前往上庸。」
樊噲攔住他道:「萬萬不可。」
紀空手眼現詫異道:「樊大哥何出此言?」
樊噲正色道:「項羽此人,既起殺心,必會趕盡殺絕。只要你一天未死,他必派人跟蹤於你,一旦得知你往上庸而去,肯定會安排人手狙殺。」
紀空手倒抽了一口冷氣,道:「此人行事如此毒辣,真是聞所未聞,我紀空手對天發誓,倘若我僥倖有命生還,今生今世,絕對與他為敵!」
他的言語中自有一股凜然之氣,更有一種莫大的毅力與決心!樊噲站在他的身邊,自然而然便感到了一股熊熊戰意衝空而起,心驚之下,不由尋思道:「有敵如此,只怕項羽從此難於安睡榻上了。」
「還有一句話,不知我當講不當講?」樊噲輕歎了一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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