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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是粗網眼花邊。地毯是黃和紫的，有些地方露出灰色和棕色的油布。壁爐裏面有鉋花和金屬片。一只帶鏡子的桃花心木餐具櫃，漆得光亮，上面的鎖已經失靈。好幾把硬椅子，座墊的鉤編套子已經破了，而且椅子的斜度都不對頭。桌子上罩著一塊墨綠色的台布，四周有黃顏色的繡花圖案。壁爐高頭有一面鏡子，使你變得比真正的你難看得多，無論開頭照出來是多麼清晰。另外還有一塊壁爐台板，鋪著茶色絲絨以及和絲絨不相稱的羊毛流蘇；一只破舊的鐘像一個黑色大理石的墳，而且像墳一樣寂靜無聲，因為它早就忘了怎樣滴滴答答地走了。花瓶裏從來不插花，一只色彩鮮明的鈴鼓以前沒有人玩過，油漆過的壁架上空無一物。
有兩本書──一本是去年十二月份的火車時刻表，還有一本是普拉姆里奇的《帖撒羅尼迦書評述》。另外還有──可是這個令人痛心的景象不能描繪下去了。它的確像珍所說，大不一樣。
「咱們來聊一會兒吧。」安西雅又說了一遍。
「聊什麼呢？」錫爾打著呵欠問。
「沒什麼好聊的。」羅伯說，一邊悶悶不樂地踢著桌子腿。
「我不想玩！」珍說，她的語調是含著怒氣的。
安西雅竭力不發脾氣。她總算做到了。她說：
「大家聽著。你們不要以為我想要訓人或者蠻不講理，可是我要像爸爸所說把形勢分析一下。你們同意嗎？」
「那就講吧！」錫爾陰陽怪氣地說。
「好。大家都知道，我們所以住在這裏，是因為頂層住著一個窮學者，保姆離不開家。而爸爸除了她以外，又找不到另一個人來照管我們──你們知道，媽媽到馬德拉群島去治病要花很多錢。」
珍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
「是的，我明白，」安西雅急忙聲明：「不過我們不要以為這一切有多麼可怕。花錢多的事情我們做不了，可是我們總得做些什麼。我知道，倫敦有許多東西可以飽眼福，一個錢也不用花，我想我們可以去看一下。我們都已經大了，小毛頭又不在──」
珍哼得更厲害了。
「親愛的，我意思是說，誰也不能因為小毛頭的緣故而說『不』。我想我們一定要讓保姆明白我們都已經大了，她應該讓我們自個兒出去，要不然我們就永遠沒有機會了。我提議，凡是可看的東西都去看一看，首先要保姆給我們一點面子。我們上聖詹姆斯公園去玩。那兒有鴨子，我們可以餵牠們吃。只不過我們一定要叫保姆讓我們自個兒去。」
「自由萬歲！」羅伯說：「可是她不會答應的。」
「她會答應的。」珍出其不意地說。「這件事我今天早晨想過，我也問過爸爸，他說可以的；他還對老保姆說我們可以去，只不過他說我們每次都一定要說清楚我們要上哪兒去，要是沒問題，她會讓我們去的。」
「為考慮周到的珍歡呼！」錫爾嚷道，終於從呵欠連天的失望狀態中振作起來了。
「咱們這就走吧。」
